——她是你的亲妹妹,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贺琳琅蓦地撤回手。
“……长姐?”
贺缈似乎是从噩梦里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是贺琳琅时才一下卸了防备。
贺琳琅连忙偏过头,调整了面上的神情,才转了回来,脸色仍是贺缈熟悉的冷冰冰,但目光却稍稍有些闪躲,“睡没睡相,你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贺缈半坐起身,被贺琳琅问得有些懵了,“睡……还要有什么睡相?”
她下意识抆了抆自己唇角,“我流口水了?”
尽管知道自己这样是大不敬,但贺琳琅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脸嫌弃。
将贺缈推向床榻内侧,贺琳琅放下帐子,在外侧躺下闭上了眼。
就在贺缈以为她不会再出声时,贺琳琅却又突然开口了,“星曜不是你的良配,你该放手了。”
这话贺琳琅说了不少年,贺缈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只是在今日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又听见这话,她还是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那在长姐眼里,谁才是我的良配?”
贺琳琅蹙眉,“文才武略都是其次,但必然要家世显赫的。若非出自根基稳固的世家,也应是能征善战的新贵。还有你身份特殊,又是这样的性子,最好还是选性子温和的,否则两人碰在一起只怕会结怨……”
贺缈嗤笑了一声,“长姐是不是还想说,最好不止选一个,后宫的人该多多益善?”
贺琳琅听出她话中的嘲讽,却不以为意,“自然。你是女帝,是帝王,与前朝的所有君王没有不同,扩充后宫本就应当是你稳固朝局拉拢朝臣的手段。你的婚事不是儿女情长也不是家事,是国事。”
又来了。
贺缈叹了口气,默默背过身捂住了耳朵,“不听不听,贺琳琅念经……”
“你说什么?!”
贺琳琅一下坐起了身,伸手就把贺缈掀了回来。
贺缈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长姐,这事太妃能催朝臣能催,你可没立场催……若论起年岁,也应当先考虑你的婚事,若说牵制朝臣权衡势力,尚长公主也同样能做到。既然长姐说我的婚事是国事,你又何尝不是?”
“你……”贺琳琅噎住。
的确,她年长贺缈五岁。原本那一年及笄,父皇已经为她指了婚,虽不是她自己挑的婚事,但也是门当户对的良缘。奈何那一年晋齐战乱,丧事一出接着一出,最后就连她的未婚夫也战死沙场。自此之后,贺琳琅便没了心思再论婚假,甚至前几年在长公主府一直闭门不出,可眼睛却始终盯着皇宫里的贺缈,总是在大事上站在奕王的阵线掺和一脚。这么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如今,满盛京大抵也找不出几个比她年纪大,但尚未出阁的老姑娘了。可奈何她身份尊贵,也没有什么人敢说闲言碎语。
所以,贺缈说出这话,倒也不止是想将贺琳琅一军,她对自己这个长姐的婚事也操心了许久,只是贺琳琅这性子和这身份……
明明比她还枣手,竟还好意思规劝她。
然而,贺琳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劝谏贺缈大选的念头并不会被这一句给堵回去。
“陛下既如此说,那我便连自己的婚事一同求了。”
她突然勾唇笑了笑。
贺缈一愣,“什么?”
“只要陛下大选,我便愿意从中择选夫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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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缈之前,北齐皇帝的宫廷大选是每三年一次,从世家贵族里挑选适龄的女子,再经过两次筛选,最后由皇帝选定。或纳为妃嫔,或指婚给亲王。
而如今贺缈想要大选,自然也是同理,只是年龄限制怕是要放宽些。最后选定的男子,可被择为皇夫纳为男妃。当然,指婚给长公主也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
方以唯回到鸾台的第一日,就被“女帝命户部准备大选”的消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您,您要大选?”
然而下一刻,她又反应过来。国师这才刚回京,陛下就下令大选,想必只是走个过场,要正一正国师的名分了?
这么一想,方以唯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
她与国师没什么交集,但与谢逐还算有些交情。谢逐对陛下是怎样的,她是旁观者清。没想到……
听说前两日陛下还责令首辅闭门思过了。
“陛下,”方以唯小心翼翼地试探,“若按照户部的第一轮择选标准,有些合适的人……怕是不能如陛下的意入选。可要让他们……把国师添上去?”
贺缈正在御花园里寻了一处练箭,闻言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方以唯是误会了,“不必麻烦,此次大选是为贺琳琅操办的。”
方以唯一时有些云里雾里,贺缈便不厌其烦地与她解释了一通。
贺琳琅说了,只要有大选,她便愿意成婚,但却也没要求贺缈一定要在大选中择夫纳妃。如此来看,贺缈倒是并不损失什么,不过是借着大选的名义办一场长公主招亲罢了。
两人正说着,陆珏却是突然出现了。
“参见陛下。”
见他来了,贺缈将手里的弓箭丢给一旁的薛显,“你来得正好,陪朕过过招。”
陆珏却是神色郑重,看了一眼方以唯,“陛下……”
方以唯会意,躬身告退。
待她离开,陆珏才转向贺缈,正色道,“陛下,微臣查到了一些旧事,与首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