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觉得孙儿为了她命都不要了,现在又怎么可能舍弃的了她。”
席慕说的直白坦荡,声音散在风中,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任谁都不觉得席慕会轻易的把爱妾给杀了,但都是猜想着他向老伯爷求饶,用老伯爷对他的宠爱来保住尤妙,谁能想到他竟然会直接说出想法。
硬邦邦的,虽然跪着却丝毫没有收敛脾气。
“那要是我非得让她死呢!”
“祖父舍不得孙儿伤心,孙儿知道。”
老伯爷重重哼了一声,点了身边的下人去绑尤妙。
席慕拦在前面,对待这些下人,他自然就不像是对待老伯爷那般,冷眼扫过去,没一个敢动的。
从京城来的这些伯府家仆,有哪个能不知道席慕脾气的,别说他们今天动到了尤妙,就是没动到尤妙,只要出手了事后他都能找他们算账。
席三少爷这人旁的记性不好,但是记仇却是一等一。
气氛一时间僵持了,夜风凉的吓人,寂静中尤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动静不大,但席慕的余光瞟见了,立刻就扶住了自己的头,摇摇欲坠看向老伯爷。
也幸亏老伯爷上了年纪,视力不好,要不然让他看到了这小动作,非的气死。
“三少爷遭了难,身体还没养好了,老伯爷还是叫他先起来,别跪坏了身子,进屋再说吧。”吴姨娘在旁边打圆场,靠近老伯爷低声道,“怎么多人看着,三少爷最重面子,他就是想认错也不好意思。”
“这算是什么没面子,更没面子的事他都做的津津有味!”老伯爷没好气地道,“就让他跪着长记性,跪坏了算逑,我没有这样没出息的孙子。”
“我叫你们把制个姨娘你们都制不了,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有了人劝,老伯爷的脾气反而猛地上来了,这回非不退让。
“爷,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领头的都快哭了,席慕还是跪着的,如今朝向就是他们的方向。
他们那里受得起席慕的跪,双脚发软恨不得化成一滩水撒在地上,成全了老伯爷的吩咐把尤妙给沉了。
闹成这样,吴姨娘去瞧尤妙见她低头一言不发,人也不像是吓着了,整个人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心里有几分的不舒服,心道席慕怎么就喜欢了这个没心的,还把安安静静的席宅闹成这样。
“尤姨娘知错了吗?一直都是三少爷再说,还没听尤姨娘说上半句。”吴姨娘突然开口点了尤姨娘,面对老伯爷皱起的眉头,装样无辜地道,“妾想这事既然由尤姨娘而起,前因后果她应该最清楚,所以才想她也该开口说说。”
被点到尤妙有些愣,不晓得这情况她开口能说些什么,她若是说她愿意死,老伯爷还要以为她是在炫耀有席慕护着。
席慕闻言干脆站了起来,把尤妙也拉了起来。
“谁让你起来了!给我好生跪着!”老伯爷瞪大眼斥道。
席慕拍了拍身上的灰,声音淡然随意:“跪了那么一会,祖父应该也消气了,咱们回府说。”
没有松开尤妙,但席慕上前又要去搀扶老伯爷。
下场自然是被老伯爷甩开了。
席慕也不介意,把也在跪着的柏福叫起来,把尤妙推远了几步:“送你们姨娘回院子,我今夜宿在竹园。”
这语气神态,活像是他才是家中的大家长。
老伯爷气的呼吸声都重了,与夜间的狂风听着有几分相似。抬起手上的拐杖,老伯爷就往席慕身上抽。
老伯爷老当益壮,力气比起中年人也差不离多少,梨花实木的棍子带着风,抽在席慕的身上嘭嘭作响。
就是隔着几层衣裳也听得到,皮肉被打的闷响。
声音大的让尤妙也忍不住抬了头,虽然晓得老伯爷只会冲着她来,对席慕这个亲孙儿不会重罚,但见这情形牙齿却忍不住咬紧。
刚刚席慕吩咐起人来神气十足,但老伯爷现在打他,按着他刚刚油滑的态度,他应该极力避闪才对。但现在他就像是等着这一顿的棍子,稳稳的站着不动。
脸隐在夜色中看不清情绪,只能察觉到他的薄唇紧抿,别说求饶,半声呻.吟都没有从嘴里溢出。
但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老伯爷放水了,抽打的声音做不了假,席慕充血的唇瓣做不了假,老伯爷头上的汗水也做不了假。
寂静的夜色中鸟兽都沉寂了,耳中所有的声音,就剩下了一声声沉闷的抽打,跟粗重的呼吸。
说来奇怪,尤妙能分辨场中的哪道粗喘是属于席慕的。
没那么急促,极力沉稳却发着颤。
“我……”
老伯爷怒极,就是吴姨娘看着都胆颤心经,不敢上前劝说,所以尤妙开口便格外的响耳。
视线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事由我而起,该罚我。”
尤妙说着,并不像是一般内宅妇人替人挡罚一样,抱着席慕哭哭啼啼的挡在前面,而是走在了席慕的前面,隔在了席慕跟老伯爷中央。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尤妙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不想再欠席慕人情,觉得他护着她受着不该受的惩罚太奇怪,所以见到他脆弱的绸缎外衣在棍棒中抽烂了,嘴就不受控制的溢出了话。
尤妙出声,觉得最惊讶的是席慕。
尤妙的性子说穿了就是“认命”,别看她在保护家人上那么费力,但她也只在那上面费力了,对待她自己,她都是什么罪来了就受着,没什么反抗的意志。
就像是她本该就是死的,所以死了她不觉得应该,可能也会留恋亲人不想死,但却不会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