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附和道:“是的,太太不用理会。”
要说东院的人里面,荣氏最讨厌的就是仙蕙,“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耐的不轻,撒娇卖痴的,缠着老爷买首饰不说,还痴心妄想,居然要跟我和彤云打一模一样的?也不看看她是从那儿来的,净做白日梦!”
邵彤云在旁边喝茶,淡笑道:“我那天倒是浪费了许多口水,给她一一指点。”悠悠的叹了口气,“罢了,只当是让她长长见识好了。”
正说着话,外头来人送新打的首饰过来。
荣氏瞅了瞅自己新打的珠钗,又看看女儿,宝石又大又华丽,金子黄澄澄沉手十分满意。然后不屑的瞄了几眼东院的,吩咐丫头,“先把给老太太的那份送过去,说点讨喜的话。至于沈氏母女几个的,你一起交给沈氏,让她们自己分好了。”
丫头去了没多会儿,又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荣氏见她手里还捧着首饰盒子,诧异道:“你怎么又拿回来了?”语气一顿,旋即明白东院那边出了岔子,不由粉面含威,“什么意思?她们不要退回来了?”见丫头唯唯诺诺不敢吭声,不由拔高声调,“真的退回来了?!”
“太太。”丫头一脸委委屈屈,苦着脸道:“二小姐一听说首饰到了,就去拿了她抄录的单子,然后比对着,说是……”底下的话不好听,可又不能不说,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说是金子份量不够,石头大小也不够,肯定是首饰店的人弄错了,黑了咱们家的金子和好石头……”
“放肆!”荣氏简直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麻,她在邵家呼风唤雨的习惯了,好些年没这么动气,“她们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要脸?我出银子给她们母女打首饰,居然还敢挑肥拣瘦?嫌大嫌小?”
丫头怯声道:“刚才在东院儿的时候,奴婢的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可二小姐脾气拧得很,就是不要。”声音越说越小,“……不依不饶,非得让拿回去重新打造。”
“重新打?”荣氏大口啐道:“做梦!”
丫头手里好似捧了一个烫手山芋,“那……,这些首饰要怎么办?
荣氏冷笑,“她们不要,搁着!留着我回头赏人。”
“我早说了。”邵彤云轻声讥讽,“乡下来的人没个见识,只知道胡搅蛮缠,就算天底下的好东西都给她,也不知足。”
“行!不要就不要。”荣氏往椅子的软垫上一靠,怒极反笑,悠悠道:“她们不是跟我犟吗?那好啊,回头过年的时候没有首饰戴,也怨不得我。呸……!”忍不住又狠狠啐了一口,“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轻狂的,连自个儿是谁都不知道了。”
“娘。”邵彤云劝道:“罢了,不必理会那些乡下人。”
母女俩和仆妇丫头们在屋里牢骚,讥讽埋汰,不免生了一回闲气。
外面有丫头喊道:“太太,老爷来了。”
荣氏赶紧收起怒容,换了笑脸,亲自迎了上去,“老爷今儿回来的早,是不是年下快忙完了?要我说,也是时候该歇一歇了。”
邵彤云甜甜的喊了一声,“爹,你来了。”
“嗯。”邵元亨一进门,便朝丫头仆妇们挥手,“出去。”然后看向女儿,“彤云你也回去,我和你娘说几句话儿。”
邵彤云迟疑了下,看了看母亲,还是听话乖巧的退了出去。
“有事?老爷。”荣氏笑问。
邵元亨在太师椅里面坐下,捧着热茶,一面喝,一面问道:“听说,你给东院那边打的首饰出了岔子?怎么回事?”
荣氏脸色微变,“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
☆、第14章 权衡
邵元亨皱眉,“我不能问?”
荣氏知道丈夫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只得忍了气,“没出岔子。”撇了撇嘴,“首饰我让人打了,才给东院送过去。可是她们横竖都不满意,说这不好,那不好,就是不要……”指了指盒子,“东西都在那儿呢。”
邵元亨打开盒子瞧了一眼,果然……,金钗都有点细,宝石也小,心下大抵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用多说,必定是荣氏让人偷工减料了,偏偏仙蕙是个较真儿,借口说首饰店黑了东西,横竖不要,――居然跑到自己跟前告状。
抬头看向荣氏,摇头笑道:“你呀,何必斤斤计较?九十九两银子都出了,还差那一两?既然是做人情的,何不干脆做的体体面面?”
荣氏把脸扭向一边,赌气道:“老爷可真是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邵元亨不爱听这话,“我要是偏心,那也是偏心你们,何时偏心过东院?”想着快过年,底下的重话就没有说,“好了,何必闹得节下不痛快?我看这样,送来的首饰也不必费事重打,再另外给她们添几样好的便是了。”
荣氏咬着嘴唇,不言语。
邵元亨劝道:“你们不是也添置了新首饰吗?给东院添一点又怎么了?明面上,你总得让我一碗水端平吧?你好歹也是做当家太太的人,别这么不大气,赶紧把该添置的都添置了。”
荣氏心里当然生气,可是她清楚,眼下不是一家独大的时候,讨好丈夫的欢心才是最要紧的,――就像丈夫说的,九十九两银子都花了,何苦为了那一两银子 生气?因而忍了忍,上前换了撒娇的口气,“老爷啊,就只知道心疼东院的人,怎地不心疼心疼我们?要添……,我和彤云也得再添几样。”
邵元亨见她娇娇俏俏的样子,笑着搂入怀,“行,你们也添。”故意叹了口气,“反正添来添去,最后做冤大头的都是我。”
荣氏“哧”的一下笑了,“活该。”
邵元亨想着事情已经解决,顺口笑话她,“对了,怎么听说你给东院送去的首饰数目不对?说什么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是何缘故?你呀……,份量上头少一点也罢了,数量也怎么少?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
荣氏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越发添了气性,“数目不对?”她气得起身,去抽屉里面翻出一沓纸,“你瞧瞧,你自己瞧瞧……,仙蕙都写了多少东西?她这是添首饰呢?还是办嫁妆啊?要都打,那这个家都给她搬空了。”
邵元亨一页一页翻着,笑容微敛,“这是……,仙蕙写的?”
“不是她,还能有谁?!”
邵元亨没理会荣氏恼火的口气,而是落在上面字迹上,工整娟秀、干净利落,所谓字如其人,没想到二女儿看起来花骨朵儿一样,内里却是……,和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不仅外有美貌,而且内有铮铮风骨,倒是发现了她的另外一面。
他头也不抬,问道:“这些首饰的名字是哪里来的?”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荣氏原本不想说自己吃瘪的事,可丈夫问了,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你不知道,仙蕙那丫头有多难缠……”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当然了,重点在仙蕙的胡搅蛮缠上面,“我怕老爷生气,所以一直忍着都没有说。”
邵元亨当然明白荣氏为啥没说,不过是怕丢脸罢了。
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倒是为二女儿一步步的谋划吃惊。她先在接风宴上佯作不懂事,缠着哥哥卖首饰,然后诱使自己开了口出钱,――当时没有在意,是想着随便打几样哄哄她,哄哄东院的人。
没想到,她说什么要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