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瑾年纪小些,对此无能为力,姚盛却是不得不争的。
只可惜姚望铁了心,任他们如何表现都是淡淡的,似乎终于发现姚轩与姚昭才是金凤凰,他们只是草鸡一样,只护着前两个儿子,倒是叫他们也尝了尝此前两位兄长受到的冷待。
姚盛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跟姚望这个父亲比起来,他还差得远呢。
这日傍晚,姚盛自外边回府,远远便见一个衣衫破旧的老者等在门外,见了他,凑过去问:“是姚家的小公子吗?”
姚盛近日心情本就不佳,看他跟叫花子一样,更是厌恶,耐着性子问道:“是,你又是谁?”
“老朽姓齐,是令祖父的旧交,”那老者衣着平平,一双眼睛却明亮:“听闻他已然过世,特来拜别一番。”
姚家老太爷在士林中也曾颇有名气,只是这些年姚家败落,才渐渐地淡了。
只是,老太爷去了好些年,这个人居然到现在才来拜见?
姚盛在心底冷笑,怕是个打秋风的穷酸亲戚。
再者,老太爷的旧交怎么了,他又没见过老太爷,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那老东西临死的时候,把私库整个交给姚轩了,一个子儿都没给别人留,他的旧交,关别人什么事?
要管,也该交给姚轩管才是。
要是这老头子贪心些,按着姚轩吸血,将他榨干,那才好玩儿呢。
想到这个可能,他歪着头,看着装扮寒酸的老者,缓缓笑了。
锦书一进含元殿,便见宁海总管领着两个内侍,正动作轻缓的将案上的画作展开。
近前一看,她才认出来,原是前朝名画《秋雨寒江图》。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不解的问:“竟把它找出来了。”
“锦书姐姐有所不知,”宁海的徒弟笑着解释:“远游西蜀的画圣齐元子回京了,圣上请了他老人家入宫,这幅画便是要赠与他的。”
国子监课业繁忙,博士们更是严谨,饶是姚轩与姚昭自幼勤学,也不敢懈怠分毫,唯恐辜负了姐姐一番苦心,丢她的脸。
那里十日一休,略微可以得些空闲。
可是实质上,虽说是休,学子们却也只能回家住上一晚,第二日便得匆匆赶回。
姐姐不在,姚昭与姚轩在姚家也没什么可挂念的,再加上姚望近来态度的转变,更是叫兄弟二人心中腻歪,不想归家。
姐姐或许能飞黄腾达,可也终究只是或许。
若是有个差池,又该如何是好?
父亲只想着来日荣耀万千,却不去想姐姐在宫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度日时又会有多辛苦。
只是不想归不想,毕竟有孝道为先,这种条条框框压着,他们也不能真的跟姚望这个父亲撕破脸。
兄弟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每十日两人便挨着回去,既全了面子,不留话柄,也叫自己略微清闲些,不必见父亲与继母的嘴脸。
可巧,这一次回去的便是姚轩。
姚家诗书传家,程家却是武家,姚轩与姚昭都同舅舅亲近,跟着学了弓马骑射,年纪虽小,身体却强健。
国子监离姚家不算近,二人便分别备了马,如此往来。
这一日,姚轩刚刚到了姚家门口,便见有个老者等在那里,见他过去,极温和的问:“是姚家的公子吗?”
“是,”姚轩上下看他一看,和气道: “老丈有何吩咐?”
齐元子同姚家老太爷是同年,只是一个入了官场,一个入了画坛,虽是殊途,却也亲近。
前些年的时候,夺嫡之争纷扰,他便避往西蜀去了,再不问世事。
等回到长安,才知故人已去,姚家已然败落。
想看看故友膝下子孙如何,是以特意着旧衣登门,试上一试。
有着前边姚盛的对比,此刻再听姚轩语气温和,齐元子心中便暗自赞赏起来,将那会儿糊弄姚盛的说辞拿了出来。
“老朽姓齐,与令祖父有旧,听闻他辞世,特来祭奠。”
姚轩目光在他身上迅速的一扫,正待说话,却瞥见府门那里有人影一闪而过,鬼鬼祟祟。
只看了一眼,他便认出那是姚盛院子里的小厮。
在心里讽刺的一笑,姚轩示意仆从将自己的马牵走,向齐元子拱手示礼:“齐先生往西蜀一游,景致如何?”
齐元子还等着诓人呢,却不想一个照面就被人翻了老底,暗自惊讶之余,又怕眼前的少年郎是在诈自己,便故意装起糊涂来。
“什么西蜀?”他皱起眉:“老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姚轩俊秀的脸上有些无奈,请他走在前头,道:“齐先生,你虽能够改变自己的衣着,却难以改变你自己。”
“你食指与中指上有经年握笔留下的印记,并非是习字而留,而是作画,这是其一。”
“方才抬手的时候,我看见你指甲缝中还有未曾洗净的赤色颜料,亦可佐证,这是其二。”
“你外衣陈旧,里衫却是江南道出产的锦缎,如何也不像是清贫之人,这是其三。”
“你言语之际,长安语音之中却带有西蜀语调,而改变一个人的语言习惯,却非一朝一夕之事,可见你曾久留西蜀,又或者,身边有极为亲密的西蜀出身之人,这是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