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素来是被三皇子哄着的,今日骤然见他冷了脸色,一时之间,还真是没反应过来,眼见承安走出去几步,方才怒声道:“我哪里说错了,你拦我做什么!”
三皇子心中对于皇后与皇后腹中之子的诅咒只比陈薇多,绝不会少,只是不曾说出口罢了,见她说的这样光明正大,连连示意噤声。
“表哥,你怕什么,”陈薇自幼骄纵,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照我看,舅舅安排皇后教导他,才是最合适的。”
微微抬高了声音,她有意叫承安听见:“奴才生的就该叫奴才养,备不住,宋氏与姚氏根本就是一路货色,说不准人家见了就觉得亲呢。”二人身后的几个内侍恰到好处的笑了出来。
她这张嘴可算是歹毒了,话又说的突然,二皇子想要掩住她嘴都来不及,更何况,承安已经听见了。
折回到他们面前去,他面色含霜,冷冷道:“你说什么?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陈薇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不假辞色的对她,皇后虽然也不给脸面,但最起码脸上是带着笑的,不像是承安这般目光冷凝,像是最深处的冰雪。
她舌头似乎在唇内打了个结,竟说不出话来。
“她说话不过脑子,倒也没什么坏心思,”三皇子拉下脸来,向承安道:“皇兄不要同她计较。”
“我没跟你说话,你不必急着搭腔。”承安没去看三皇子,只死死盯住陈薇:“说啊,刚才不还说的起劲吗?”
“皇后不就是奴才出身,”陈薇憋得面色通红,既觉得惊惶,又有点被人压制的屈辱,顿了顿,方才咬着牙道:“我哪里说错了吗,不都是实话!”
“啪”的一声脆响,承安一记耳光甩到她脸上:“打人要打脸,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是不必留情面的。”
“你居然敢打我?!”陈薇变了脸色,恶狠狠的捂住脸,几乎要跳起来咬他一口:“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承安冷冷道:“你嘴贱,不该打吗?”
他手劲儿大,也没刻意收敛,只这一会儿功夫,陈薇脸上便红肿起来,清晰的显现出一个五指分明的掌印,极是明显。
四下里还有侍从在,陈薇哪里受得住这等羞辱,没挨打的那半张脸也是涨得通红:“你放肆!阿爹阿娘都未曾打过我,你这等卑贱之人,居然敢对我动手!”
三皇子同陈薇相处的时日已久,不说是有多少情分,但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更何况陈薇是他未婚妻,众目睽睽之下被承安扇了以及耳光,他却半个字都不敢说,叫别人如何做想?
静仪长公主的脾气,可不是说笑的。
“皇兄,薇儿是说的过分些,可是你身为男子,怎么能伸手打她?这岂是君子所为?”三皇子拧着眉,不满道。
承安却不看他,只冷冷斜着陈薇:“我没说过自己是君子,也不打算做君子,自是没什么高风亮节。错了就要认,挨打也要忍着,跟你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
“你方才说,连你阿爹阿娘都没有打过你,我凭什么打你,我现下便告诉你,”承安嗤笑道:“我又不是你阿爹阿娘,凭什么惯你这些臭毛病,说一次我打一次,绝不姑息!”
陈薇被他冷眼注视着,只觉心口发冷,有些喘不上气来,难得的软下来,缩到了三皇子身后。
三皇子方才说了一通,承安却看也不看他,大感失了颜面,脸色难看的仿佛能滴出墨来:“二皇兄这是什么意思,执意为难薇儿,不肯给皇弟一个面子吗?”
“面子是凭本事挣得,不是靠嘴说的,”承安唇角讽刺的挑起一线:“皇弟,你觉得呢?”
……
今日晨起时,锦书觉得有些恶心,早膳也没用多少,只饮了盏燕窝了事。
等到上午时分,那股反胃劲儿下去之后,她又觉得有些饿,吩咐人传膳,大略吃了几口,将将饱时,红芳才匆匆入内,面色惊惶。
“娘娘,”她急声道:“二殿下与三殿下,在御花园里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锦书将筷子放下:“什么时候的事,现下如何,可分开了吗?”
“就是前不久的事儿,已经分开了,”红芳低声道:“二殿下人回来了,三殿下也回披香殿去了。”
“一日也不得安宁,”锦书面色不变,拿帕子抆拭嘴角,吩咐道:“叫他过来。”
“娘娘,”红芳迟疑道:“二殿下脸上还带着伤……”
锦书将手中帕子丢到一侧水盆中去,抬眼问她:“腿断了吗?”
红芳见她如此,便知是动气了,未敢磨蹭,只言简意赅道:“面上伤的重些,四肢无碍。”
“那就叫他过来,”锦书凝声道:“也好同我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
偏殿与正殿离得不远,片刻功夫,承安便站到她面前去了。
红芳说的不错,他只是脸上有些青紫之色,四肢倒是无碍,只是面颊处伤的重些,青紫色的瘀痕中,隐约透着黑。
大概是一回来便被锦书叫过来了,他身上还没有药气,锦书看的蹙眉,出言问道:“你跟三皇子打起来,他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承安低头,抿着唇没说话。
锦书猛地一拍桌子,扬声道:“我问你话呢,装聋作哑做什么!
御花园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吩咐人出去打探,便能即刻清楚,你捂也捂不住!”
她甚少如此疾言厉色,此时这般,显然是动了火气,承安嘴唇动了动,梗着脖子道:“我没输,他伤的比我重多了。”
“我没问你们谁伤的重,”锦书向他道:“我只问你,你这是两个人打起来,给伤成的吗?”
“不是,”承安开口说话,牵动了带伤的嘴角,只是他也不在乎,随手摸了一下,便将胳膊放下:“他不是我的对手,气急败坏之下,就吩咐内侍动手。”
“那你呢,”锦书冷冷看他:“你身边内侍,可不比他的少。”
“我独来独往惯了,”承安轻声道:“身边不习惯带人。”
“好习惯,”锦书目光落在他面上伤处,讥讽道:“活该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承安抿着唇,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