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屋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就连炖的肉都被人连锅端走了,扫荡得十分干净。几个人一无所得,李宏声是最失望的,还以为能查到中年人害人虐猫的证据。
“这是什么?”陈瑜从床缝里找到一小节寸余的雪白骨头,细细一根。她用纸垫着,拿着问雪松,是猫骨,还是?
雪松接过来观察了一下,含着怒气说:“这不是动物的骨头,似乎是幼儿的指骨。等回去拿给李叔看看,他对人和动物的骨骼比较熟悉。”
他这话基本已经肯定了,至于说让李医生看看,也是进一步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这人就太丧心病狂了。
就算□□的时候,很多人宁愿饿死也不愿以人为食。这人一看平常就不短衣食,生活无忧,做出这种事情,大多都是因为内心扭曲和变态的人,对社会的危害极大。
“这人不会真的连……都吃吧?”陈瑜如今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杀人的,被杀的,比比皆是,但是把同类当作食物吃掉,就更是毫无人性了。
带着今天唯一的收获,几个人回了李家。等李医生中午回来的时候,雪松就拿着这块骨头给他看:“李叔,您看下,这块骨头是什么来源?”
李医生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皱着眉头严肃的说:“这是还不满周岁的幼儿指骨,你们从哪里来的?听文岚说你们上午不在家,去做什么了!”
雪松想了想,就把这两天的发现讲了一遍:“我们现在怀疑他吃人……但是证据不足。只希望革/委会那边能定他一个罪名,关进监狱,不让他再出来害人。”
“那人今天被带走的时候,一点都不慌乱,我觉得他很快就会出来了。”陈瑜没有那么乐观,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哪里有一点沦为阶下囚的落魄感。
雪松也不过是这么一说,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最近我们留意一下小楼的动静,随时关注有没有突发事件。宏声就不要去了,我跟小瑜就行了。”
那个中年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宏声不像他和小瑜有自保能力,跟着他们太危险了。
“弟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跟着你去多危险,为什么不让我去?”李宏声十分不满,要是遇到危险,他好歹比陈瑜的战斗力强上一些,怎么反而把他留在家里了?
陈瑜抿嘴一笑,从墙根捡起两根细木棍,扔了一根给李宏声说:“宏声大哥,咱俩比划比划,看到底谁比较柔弱一点?”
“你一个小姑娘,我让让你,你用棍子,我空手。”李宏声把木棍扔到一边,自信的说道。他还以为陈瑜是年轻气盛,不高兴被人轻视才跟他挑战的。
虽然好男不跟女斗,但是他准备用实力证明,雪松带上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还是要得罪弟妹一回了。
雪松笑了,弯腰捡起木棍塞到李宏声手中:“你可别小看她,还是拿着武器吧,省得一会儿被揍得太惨,后悔也来不及。”
李宏声看看雪松,又看陈瑜拿着木棍摆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起手式,就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看来弟妹还是个练家子,他可得认真一点,不能因为轻敌,阴沟里翻了船。
“我长你幼,还是弟妹你先来吧。”李宏声的态度虽然端正了,但是陈瑜毕竟比他年龄小,还是他的弟妹,所以就让她先出招了。
陈瑜也不摆什么花架子,挥着木棍就直接攻了上来。李宏声看她来势汹汹,迅速拿起树枝格挡,还是没稳住后退了几步。
难道一招就要被打败了?李宏声一急,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迅速稳住身形,开始反击。两个人你来我往,看得周围的人眼花缭乱。
文岚端了一盘子瓜子分给大家,一边嗑一边说:“小瑜挺厉害啊,宏声没事也练这个操那个操的,没想到小瑜还能跟他过招。”
“功夫好是个好事,这样的媳妇带在身边踏实。”李阿姨越看陈瑜越觉得满意,她并不怕陈瑜太强势,压雪松一头。小松经常出去采药,到处跑,身边跟个会功夫的媳妇,不但不会拖后腿,还能帮上忙。
文岚也很羡慕:“要不我回头也学学?唉,小松,你看他俩谁输谁赢啊?”她就觉得打得挺好看的,就是看得不大明白。
“三招之内,宏声就要败了。”雪松笃定的说,这还是小瑜收敛了一点,给了宏声面子,不然早就把他打趴下了。
文岚还将信将疑,一转眼,李宏声已经半跪在了地上,肩膀上压着陈瑜的棍子。她惊讶的瓜子皮都忘了扔,突然又哈哈笑了起来:“宏声,你也有今天?小瑜干得好!”
平常她跟宏声闹个别扭什么的,这人都仗着武力值高,强制把她抱在怀里,又摸又哄,让人面红耳赤,再也顾不上跟他计较。
这回算是有人能治他了,回头她得跟弟妹学学,不说把她男人打倒,也得有反击的能力啊。
李宏声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不再抢着要跟雪松去盯梢了。陈瑜见好就收,扔了棍子洗洗手,就跟雪松出去了。
到了小楼那边,陈瑜和雪松就一人捧了一本书,坐在附近树荫下的石凳上,一人捧了一本书,假装在读书。
当然书也是绝对不会让任何有心人挑出问题的红色书籍,比如陈瑜手里的《红岩》,雪松在看的《把一切献给党》。
路边有行人看到两个年轻男女坐在一起,开始还投来异样的眼光,直到看到他们手里的书时,又报以赞许的微笑。
“小和尚,你说那个人今天会被放回来吗?”陈瑜和雪松坐了一下午,只看到那个房间里陆续有人鬼鬼祟祟的进去,然后偷摸把用得上的东西拿回家里。
可见这屋里的主人一直没有回来,这都四点多了,今天他们会等到人吗?
雪松站起来活动一下久坐僵硬的身体,耐心的说:“再等一会儿,早上才被带走,没有那么快就被放回来。”
一直到了五点,陈瑜才看到远处过来一群穿着军装的身影。她猛的站起来,眯起眼望过去,走在前头的,正是早上被带走的那个人。
人群越来越近,陈瑜这才看见后边的红/卫兵手里都拿着东西,还有一个人抱着一口锅,所有人都惊惧的看着前面的身影,不敢靠得太近,畏缩的不远不近的跟在中年人后面。
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这些红卫兵这么害怕,还把早上带走的东西都拿了回来?陈瑜拉着雪松躲到树后,看着这群人众星拱月一样簇拥着中年男人上了楼。
等看到空荡荡好像被洗劫过的房间,男人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倒是他后面的红卫兵吓坏了。一个黑壮的年轻人赶紧站出来说:“鲁道长,你别急,看看都少了什么东西,我们回头都给您加倍补上。”
“我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鲁通元冷笑一声,在空荡荡的床板上坐了下来,对面前的几个人说:“行了,你们几个回去吧。这个小子等等,一会儿给老子拿两床被单被罩,别的不用了。”
鲁通元指的是黑壮的青年,其他人顿时如蒙大赦,一哄而散。黑壮青年王木林只恨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要再跑一趟。他不是怕跑腿,而是害怕跟这人单独相处。
今天向东说是带人去抓□□分子,没多大会儿就带着这个人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了,还有一锅作为证物带回来的肉。只是光看这几个小子嘴上的油光,就知道他们路上没少偷吃。
张主任接到消息过来,刚要审问鲁通元,却听到他说了一个人名,顿时额头出了一层虚汗。但是那人的级别太高,他一层一层的拨了电话过去,直到下午才联系到那人亲近的一个官员。
说明了情况之后,对方就挂断电话去求证了。不一会儿,张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张主任把向东这些去抓人的小子都批评了一顿,让他们赶紧把人给放了,然后毕恭毕敬的让人送鲁通元回去。
向东这回也看出来抓的这个人来头不小,倒也能屈能伸。他当即朝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痛哭流涕趴在地上的跟鲁通元道歉。
鲁通元没有反应,冷笑着站在一旁。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向东和刚才的几个小子突然连连呕吐,吐出一团团腥臭的烂肉后,就抱着肚子打起滚来。
“我炖的肉是那么好吃的?”鲁通元抬着下巴丢下一句话就出门了。张主任赶紧叫王木林带了人去护送,顺便把鲁通元的东西也全部送回去。
王木林知道现在虽然喊着叫着横扫牛鬼蛇神,打倒资产阶级的祖师爷,但是五千年的传统文化熏陶,让他对某些事情却一直持保留态度。
他大着胆子叫了一声“鲁道长”,看对方极为享受,就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揣测。他刚才拍马屁,真是昏了头了,是怕道长想不起自己吗?
不过谁让他最快,只能苦着脸回去帮大仙拿铺盖。这回他学聪明了,直接去领了两套主任日常用的铺盖,是革/委会目前质量最好的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