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嘬了一下手指,皇帝笑着把他手指拿开盯着他等他回答,他答道:“拖出去!打板子!”
“好叻,不愧是咱们皇阿哥,就是有规矩!”皇帝睨了一眼蓁蓁怀里的胤祚,小人儿死死拽着亲额娘的似乎在瑟瑟发抖,他这才满意地笑了。
蓁蓁于是抖了一下怀里的胤祚,提醒他:“祚儿,新年第一天额娘怎么教你的?见到哥哥要说什么?”
胤祚从她怀里回过头怯怯叫了一句:“哥哥好。”
他满脸通红不敢直视胤禛,一向和他熟稔的哥哥胤禛觉得有点奇怪,他素来冰雪聪明见弟弟窘迫至极突然恍然大悟,于是大声叫道:“不罚!新年不罚人!”
蓁蓁哈哈大笑,抱着胤祚就要去亲一下胤禛,皇帝则气急败坏地戳着胤禛的脑袋:“你胳膊肘往哪拐!皇阿玛不带你出去玩了!”
“皇上要带我们去哪?”
皇帝白了她一眼,气乎乎说:“昭仁殿都这样了是人能待的吗?朕刚刚出去见外头结了厚冰,你小时候是不是住在后海子?朕之前听容若提过,他也是住后海子的,冬天住后海子的人家都会去走冰,朕不信你个调皮鬼小时候没去过。”
蓁蓁当然知道明相府在哪,她住在后海西边与明相府就隔“海”相望,“是,臣妾小时候经常去玩。”
“反正昭仁殿也不能待了,朕带你们去南苑那儿冰嬉去。”他指着胤祚说,“小子你等着,看朕等会儿怎么折腾你。”
蓁蓁谢了又谢,被皇帝嫌弃了好几遍,这样四人才上了两辆轿子行走了半个时辰往南苑去了。
······
大约是皇贵妃无心操办的缘故,今年宫中的年味并不足,除却除夕那夜慈宁宫的家宴,大年初一皇帝直接叫了散,于是各宫都自己关起门来过。
翊坤宫空置多年,总算在新年前迎来了新主人,宜妃姐妹如今一个住在正殿一个住在后殿,两侧则住着五阿哥胤祺和四公主。按说新年伊始各宫中人就算平日里互有龌龊也要放下脸来聚一聚讨个口彩,可到了翊坤宫就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了。
宜妃一早派人去后殿请自家亲妹子来坐,还提前抱了两个孩子来等,最后却只收到郭贵人派人送了“抱恙”二字。
宜妃脸色铁青,她的贴身宫女在一旁劝道:“娘娘根本不必给她脸,要不是大过年的,谁想和她多说话啊!”
宜妃手里正捏着一封信,她斜了宫女一脸忿忿道:“她就半点脸都不给我是吧?”
“主子,别气了,咱们有四公主在手,她不敢怎么样的。”
宜妃砰得一拍桌子:“我就是那种拿她亲生女儿要挟她的人吗?她这么看你也这么看?”
宫女一脸尴尬却不知道如何开解自己主子了,宜妃越想越气,突然拿着信就往后院冲。
她直奔后院也不管郭贵人的宫女如何嚷嚷自家主子小恙,直接就推开了后殿的门冲进了郭贵人平日起居的暖阁。
好样的郭贵人哪里有什么恙在身,她正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见宜妃气冲冲站在她跟前,放下炭笔起身行礼:“宜妃娘娘安。”
“你不是病了吗?”
宜妃不叫起郭贵人也不起身,就这么端着回答:“臣妾怕冷,出门容易喘呢。”
“呸,你哪有这个病!你从小有点什么病我还不知道吗?”
郭贵人也不答,一时只剩两姊妹互相之间的喘息回荡在殿内,最后还是宜妃先软下来,“阿玛来信了,他元月带了额娘进京述职想来瞧瞧我们。”
“是宜主子额娘,不是我的。”郭贵人二话不说就怼了回去,弄得宜妃完全下不了台。
宜妃恨声说:“阿玛总是你的了吧?他问候我们。”
“阿玛从小就偏心你,你封妃了他怕是更加只看得到你了。”郭贵人不屑地冲了回去,说话时眼圈已经红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们两好歹亲姐妹,大过年你和我说说话都不行了?”
“不行。”郭贵人答得斩钉截铁,“明明我得宠在先,是你当年给我下套害皇上对我有了疏远,是我蠢以为你会护我,也是我蠢没能斗过你,更是我蠢还让女儿落在你手里。”
“你胡说!我何时用公主要胁过你?”
“你抚养我的女儿,用她来做你的贤名,谁都说你对我好?可我生下女儿为什么不能养?不是因为你吗?我要是现在不听你的,我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亲近公主了吧?宜妃娘娘,你就这样还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宜妃姊妹之间素来不合已久,这根其实是在盛京就埋下的。两姊妹就差半年的岁数,宜妃是三官保嫡妻所出,而郭贵人则是三官保一个南人爱妾所出,宜妃性子更活泼开朗又是嫡出一向更得父母宠爱,但郭贵人容貌更美,当年南下入京三官保优先压的是小女儿。
可宜妃这性子当年哪里能忍自己不如庶出的妹妹?于是入京选秀时候说什么都要压妹妹一头,妹妹的妆奁都让她唆使额娘被扣了许多,带上京的衣服首饰都成了素简一挂,而太皇太后向来喜欢鲜艳活泼的小姑娘,郭贵人一身素色就不免差了宜妃许多,所以宜妃在选秀就更得老太太和几位高位嫔妃的青睐。
这么一争一压,两姊妹的恩怨在郭贵人先得宠后到了顶峰,这就有了后头郭贵人三番两次闹得皇帝不快的“旧事”,这里面郭贵人初入宫闱处事不当和宜妃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缺一不可。
宜妃被妹妹这些话噎得无话可说,她的确问心有愧,但另一边她又实在不想和亲妹妹真的反目成仇。
“我们何必这样。”
“怪就怪你自己争强好胜,争都争了,你别在我这里做了□□还立牌坊,我看不惯,你赶紧走。”郭贵人背身坐下,冷漠地说,“我心思不如你,我争不过你斗不过你,是我不如你,我认输,但你想要我俯首帖耳对你讨好谄媚,你想也不想,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咱们姐妹两就在这宫里缠缠绵绵互相恶心下去吧。”
“好,这是你说的,你就在这翊坤宫后殿永远待着去吧。”宜妃甩袖而去。
这个新年的翊坤宫,注定过得难堪而又冷清。
······
而南苑里却是欢声笑语不绝,皇帝早早让顾问行偷偷去置办了木质冰船,而顾问行贴心,除了冰船他还备上了竹编带椅冰席。
皇帝带着蓁蓁她们一到,看见那裹得四面不透风的冰船果然立马就嫌弃上了,而看见那带着椅子的竹冰席立马解了身上的玉佩就扔给了顾问行。
小顾子笑得就要在冰上磕头谢恩,还是蓁蓁大笑说:“顾公公你可起吧,你要是在冰上冻坏了,谁给皇上想这些新奇玩意儿?”
顾问行通红的双手捧着那玉佩乐得跟猴一样,吉祥话像豆子一般往外倒,皇帝则接过梁九功递来的皮手套,同时给了蓁蓁一副。
蓁蓁小时候没少在冰上玩,她熟门熟路地坐在椅子上,拿过两支系着红尾羽的冰橇“咔嚓”往冰上一戳就往前飞了一大截。
胤禛和胤祚在一边由乳母抱着见额娘一下飞了好远,都情不自禁地开始鼓起掌来,胤禛还在那儿嚷着:“额娘,我也要我也要!”
皇帝笑着坐上另一把椅子,也拿了冰橇准备试试,没想他力气虽大,冰橇往冰面一敲,冰碎屑飞出一大堆,椅子却只往前挪了一星半点,远不如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