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要有心找个太监送给我不就好了。”音秀打开盒子一瞧里头放着一串翡翠十八子,她合上盖子就塞回蓁蓁手里,“太贵重了,我没法用。”
“收着吧,你多拿点去,全都让你攒成嫁妆。”蓁蓁掰着手指帮音秀算着,“布料这些都容易过时,等你回头出宫时候我再帮你匀出好的来,这些贵重首饰能攒多少攒多少。明面记档的我不敢给你,现下给你的都是我私下从皇上那儿讨来的,你别不领情啊。”
“行吧,你个财主的礼我不收白不收。”音秀扶蓁蓁起来问,“我也一直没机会说你,干嘛让着后宫那些娘娘们,凭什么呀?皇上明明宠的是你,你非往外推。”
“嘘。”蓁蓁朝音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什么出身,除了孩子和那点恩宠什么都没有,先得自保要紧。”
“你都是德妃了……”
音秀向来不能懂蓁蓁的这份焦虑,蓁蓁也不想与她多辩驳,转身推她去外间,“走走走,皇上昨儿给我送来些番薯,虽然粗陋但吃起来别有风味,炭盆上还有两先便宜你了?”
快烧完的炭盆旁害窝着两个小小的番薯,蓁蓁捡了一个塞给音秀,音秀又气又好笑,“不给我吃点燕窝鱼翅,给我吃这种东西,小气不小气。”
“大姑姑,满京城都找不出几只番薯好不好?”
音秀拨开吃了一口,放了一晚的番薯有些干涩,蓁蓁却在她对面拿着另一只吃的津津有味。她又吃了几口放下,笑看蓁蓁,“你啊,还是那么容易满足。”
···
新年前不下雪,到了正月雪却没有停过,一直到月末才有难得的大晴天,日头甚好晒得人浑身舒服。秋华指挥着霁云、碧霜她们几个把新年时收到的赏赐和礼物都清点一下。蓁蓁因去年晋了妃,今年两宫和皇帝的赏赐、宫外姻亲的孝敬比往年多了不少,就连她家的佐领伊尔根觉罗氏也送了一份礼。
惠妃今日也终于能来永和宫坐一坐,她在旁边看着蓁蓁递给她的那份施琅送来的礼单,神情颇为玩味。
“这东西吧,我估摸着是先送去明珠府上的,施琅是明相保荐要是绕过明珠来给你送东西,他也没这个门路,可怜顾问行和海拉逊给明珠当个跑腿的了。”
“圣心难测,我是想了两日就不想去想了。反正大几千两的好东西不收白不收,你挑点儿去,剩下的我给妹妹做嫁妆。”
惠妃也不和她客气,点走了两件前明的水洗。等点完东西,惠妃就抱过胤祚要给他念画本子。因她就抱着胤祚在炕上,一抬头就瞧见张玉柱可说得上是跑着进了院子,脸色瞧着活像见鬼了似的。
蓁蓁还没瞧见,只听惠妃说:“出什么事了?”
“奴才张玉柱给两位主子请安。”
蓁蓁冲秋华一点头,秋华掀了帘子,张玉柱钻进屋子,大冬天里他却是满头大汗:“主子,皇贵妃有喜了!”
他这一句话让一屋子的人都惊了,惠妃问:“哪来的消息?确认了吗?”
张玉柱用袖口抆了抆头上快要滴下来的汗。“今儿请平安脉的时候太医确认了,已经有三个月了,太医院已经禀报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传旨让内务府将承干宫用度都增加三成。”
秋华在旁喊了一句:“两位主子看……”
张玉柱和秋华都看着惠妃和蓁蓁,脸上都半是焦虑半是不安,佟佳氏如今已经是名义上后宫之主,若她再生了皇子那难保这个名义不会变成事实。
惠妃轻笑,“我说蒙古来人皇贵妃都不凑在前头露脸,原来是保胎啊。”
“都三个月了,是瞒得不错。”蓁蓁挥挥手让奴才们都出去,“我最怕不知道佟佳氏在想什么,还好,这回倒是知道了,一个皇子而已,不可怕。”
“她都入宫十多年了,怎么突然就有了?”惠妃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也没见皇上多去过。”
惠妃这么一提蓁蓁倒有心问了:“姐姐,皇贵妃进宫的时候就是如今这般吗?”
“进宫前么沸沸扬扬。”惠妃回忆起往事倒有些感慨,“她是特旨入宫,宫室都是皇上自己指的,都说皇上对亲表妹用心,没想到进来以后也就那样。”
“哪样?”
“这事说不清,反正我留心过,这么多年皇上一个月最多见她两回,到点去到点走。”
蓁蓁白了惠妃一眼,“姐姐还留心这些?看不出啊……”
惠妃摇摇头,带着嘲讽说:“我?我哪有这心啊,是别人,当年有些人紧张得成宿成宿睡不好觉。”
惠妃不想点破,蓁蓁也由得她去,只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与惠妃:“我过去不觉得,如今看着总觉得皇上和皇贵妃像隔着一层。”
惠妃沉默了半晌才说:“不管如何她也得偿所愿了,咱们得把面子情做好。”
蓁蓁和惠妃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只能把这事先放下,让秋华去库房挑了一尊合适的送子观音先当贺礼送去承干宫。
····
二月春风似剪刀,皇帝年前定下的西巡五台山,终于在皇贵妃喜讯传出后的十日启程。
皇帝之前就已经提前和蓁蓁说好会带她走,只是没想临走的时候蓁蓁才发现后妃里皇帝竟然只带了她一个人。
在摇晃的大车里,蓁蓁冲皇帝抱怨说:“不是说好的要让臣妾当一阵子失宠的嫔妃么,这回皇上就带着臣妾一个人上路,又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后埋汰臣妾霸占着皇上呢。”
皇帝眼里含笑,慵懒地靠在榻上说:“你放宽心吧,这会儿宫里头谁都不会在意你的,所有人都瞧着承干宫呢。”
蓁蓁一想也是,皇贵妃突然怀孕了,莫说后宫震动连前朝都震动不小,这若生的是个公主还好,要生的是个皇子那就有热闹瞧了。毕竟现在太子的生母仁孝皇后已经去世,而皇贵妃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万一皇帝晋封皇贵妃为皇后,那本朝可就有两位正经的嫡出之子。
不过蓁蓁却觉得皇帝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晋封皇贵妃为皇后的。皇帝如此聪颖之人又怎会不知道皇贵妃若生子再登上后位势必会动摇太子的地位呢?
还有就是她心中一直的疑惑——这两人之间存着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也许这才是绊住皇贵妃晋升皇后之路最大的原因。这一点从皇帝知道皇贵妃怀有身孕就能看出来了,这些日子皇帝确实不断有赏赐到承干宫,皇帝面上也确实是高兴的,但这高兴里就缺了那么一点直达心底的感觉。
蓁蓁偷偷瞧了皇帝一眼,这些都是她心底所思所想,她从来没对皇帝说过。伴君如伴虎,有些话是永远都不能对皇帝明说。
“胤祚这会儿该醒了吧,臣妾让崔氏把他抱来可好?”
皇帝捧着书卷歪在榻上点点头。这里咱们就要说一下皇帝和蓁蓁坐的这个车了。与其说是一架车还不如说是一间能移动的小屋子,里面软塌书桌椅子一应俱全,皇帝刚才还在书桌前批折子呢,这会儿是批累了才躺在软榻上读会儿书。
胤禛如今跟着完颜立德在读书,皇帝这次就没带他出来,皇子里除了太子外只带了胤祚。为了保证在天黑之前能到达落脚的行宫,御驾天一微亮就启程上路,那会儿胤祚还睡得正香,蓁蓁就崔氏带着他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这会儿估摸着他要醒了,蓁蓁就让梁九功去把他抱来。
过了没一会儿,马车外头就响起胤祚奶声奶气的声音。
“六阿哥给皇阿玛,额娘请安。”
蓁蓁推开车门,梁九功抱着胤祚骑在马上,胤祚一瞧见蓁蓁就笑着伸手要她抱,蓁蓁接过儿子把他抱进车里,胤祚瞧见皇帝先乖乖地喊了一声:“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