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迎了上去,莺莺朝皇帝一福,接着挂在皇帝手边娇嗔道:“还是皇上心疼臣妾。”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主动勾上他了,皇帝心里高兴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才知道朕心疼你。”
胤禛早就对皇阿玛和额娘之间的亲昵见怪不怪了,皇帝从小宠他,他在皇帝眼前也不像三阿哥、五阿哥一般拘谨,这会儿瞧着阿玛额娘不自觉地笑了。平日如果在永和宫用晚膳,皇阿玛也经常在,胤禛以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偶尔在书房里说起来三哥、五弟他们却都是一脸的惊讶。他并不知道,在这宫里只有他才有这样的经历。
秋华却在一边叹气一边连连摇头:“皇上每回都这样纵容主子,奴才往后都要劝不动主子了。”
皇帝心情大好,揽着蓁蓁笑道:“算啦,她就好这一口,你不让她吃她能给你哭鼻子,永和宫里哭天抹泪的你们上上下下一天都别想过好了。”
蓁蓁把胤禛搂进怀里捂着他的耳朵冲两人抱怨:“什么哭鼻子,才没有这样的事,当着孩子的面尽瞎说!”
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胤禛在蓁蓁怀里也捂着嘴格格乱笑。
秋华无奈地摇着头出去吩咐他们再把那道清蒸鲥鱼给加回来。
说话间西屋已经开始摆桌准备了,待晚膳都备好了皇帝牵着蓁蓁的手到西次间用膳,圆桌正中摆的就是那道清蒸鲥鱼。皇帝夹了一筷子到蓁蓁碗里,“成了,这下高兴了吧。”
胤禛也喜欢吃鱼,不过他知道额娘更爱,这会儿也夹了一块鱼肉送到额娘嘴边。
“额娘,您吃鱼,我喂您。”
蓁蓁回了个笑容给他们父子两,她凑上前去就胤禛举着的鱼肉,忽然一阵反胃,头一歪把东西全吐了出来。只这样还不够,那鱼肉到底是进了嘴里,这会儿感觉嘴里都是腥味,蓁蓁这胃是翻江倒海的,她撑着桌子连着干呕了几声。她午膳没用,这会儿只吐出些酸水来。皇帝放下了筷子扶着她的肩问:“怎么了?”
蓁蓁摇了摇头捂着嘴跑了出去,皇帝愣了愣,忽然哈哈一笑,扔下筷子就追了出去。胤禛是蓁蓁的头生子,蓁蓁怀后面几个孩子的事他全都记得呢,他把筷子一放,小大人似地点点头,“嗯,这事得去告诉宝儿妹妹。”
屋里伺候的小琳才调来没多久,她越看是越看不懂,怔怔地问秋华:“姑姑,娘娘这不舒服皇上为什么还高兴啊?”
秋华瞥了她一眼反问:“你家里兄弟姊妹几个?”
小琳愣了愣说:“上面四个哥哥,我是最小的。”
“难怪……”秋华叹了口气,“这事你过几个月就知道了,成了都收拾下。”她瞧着那盘只动了一筷子的鲥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啊,就叫命。就是该某人吃不上。
第174章
皇帝努力了这几个月的总算是有了成果, 蓁蓁果然是又怀上了。太医问了秋华蓁蓁的荣分时日推算着明年二月小阿哥就能出世了, 妥妥的就是太皇太后所说的龙年阿哥了。这本该是高兴的事却被太皇太后日益虚弱的身体而扫去了喜庆。
自去岁秋季卒中后太皇太后的身子愈发虚弱,入夏后她的皮肤病复发又发起高烧, 夏至后皇太后已经住到了慈宁宫里日夜陪伴,向来奔波的皇帝如今每日也只往返于慈宁宫和干清宫之间。偶尔也就拨冗去永和宫探望有孕的蓁蓁, 其他人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了。这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虽说人人都盼着雨露,可如今太皇太后身体不虞,这会儿谁都知道夹尾巴做人,千万不敢去招惹皇帝不快。
心里虽然明白, 可有些人胸中的郁气怎么都除不了。章佳氏使劲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扑面而来的不过还是一阵热风,稍大点儿的风罢了。
“热死了, 去把窗都给我打开!”
宫女们依言把窗户都撑了起来。章佳氏扶着腰挪到了挨着窗户的炕上, 摇着扇子不耐烦地问:“不是让你们去内务府要冰了么,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他们送来?”
桃枝说:“奴才去要过几次了,管事的说今年刚入夏的时候下得那场大雨把冰窖冲坏了一部分,内务府本来是要修的, 可如今太皇太后病着慈宁宫用冰比往日都要多, 且皇上吩咐宫里先不要进工匠怕扰着太皇太后养病,所以今年夏天的冰就不大够。再加上德妃娘娘如今怀孕, 皇上说德妃娘娘怕热, 除慈宁宫外冰怎么也要先紧着她用……”
“成了!别说了!”章佳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德妃, 德妃, 一听这名字她这胸口就更闷了。别说她们都是包衣出身吧,德妃的爹如今是护军参领,可她爹也是啊,她就不懂了她是哪不如这个眼看就奔着三十去的老女人了。德妃怀孕怕热,她精贵,她就不是怀着皇上的骨肉么?内务府这群惯会踩高捧低的小人,她好歹也是给皇上生了阿哥的。“去拿五两银子送去给冰窖的管事,让他们收了钱赶紧送冰来。”
桃枝应过开了钱匣取了银子便去了。这屋里实在是闷热至极,章佳氏又坐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都快湿透了,她是一刻都呆不住了让宫女扶了她到院子里坐坐。她生完孩子就由景仁宫迁了出来住到了这永寿宫的后殿,她本来以为照她的姿色再有她生的阿哥胤祥这一宫主位早晚也是她的。没想前阵子皇上忽然又把牛常在给塞进了前殿。这牛常在也是个怪人,来了后是闭门不出,整日里就是念经。这大热天的前殿门窗也都紧紧关着,她倒不怕在里头闷死。看着前殿的屋檐章佳氏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这合宫都知道,牛常在和永和宫那位不大对付,皇上素来就偏爱永和宫的老女人,为了她再没见过这牛常在。如今她来了这永寿宫,皇上为了避开会不会连自己都一块儿冷落了?一想到这章佳氏是浑身发凉,瞧着前殿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怨恨。
桃枝千辛万苦费了半天的唇舌总算弄来了冰,这章佳氏总算是睡一夜安稳觉。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起来了,叫了桃枝进来给她梳头打扮,看着是要出门的模样。桃枝不懂,问:“主子今儿是是要出门么?可皇贵妃不是说了,太皇太后身体不虞,这些日子大家没事都不要走动。”
章佳氏捏着炭笔对着镜子画眉,听桃枝这么说瞥了她一眼 ,“我这是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桃枝听了心里头直叹气。这章佳氏吧,人长得美又会讨好人,加上命好皇帝没宠幸几次就怀了身子又一举得男,算是在这宫里也立住了脚。可这人吧就是不大知足,心比天高,总是想着得陇望蜀。
“主子,奴才瞧着瞧着咱们还是别去了……”
章佳氏手一顿,对着镜子剜了她一眼,“为什么别去?皇上如今都多久没招我了,再见不到皇上,怕是皇上就忘了我了。”
桃枝小心地捡了话说:“可是……若非三大节朝拜,平日里慈宁宫那也就是主位娘娘们能去的……”
章佳氏“啪”地放下炭笔,一扭头瞪着桃枝,原本美丽的脸充满了怒气竟露出了几分狰狞。桃枝害怕地跪了下来忙说:“奴才该死,奴才这样说也是为了主子好,求主子恕罪。”
这章佳氏气得是浑身发抖,指着桃枝骂道:“是,我是如今不过就是个常在,怎么了,辱没了你了?要攀高枝去啊,那僖嫔、端嫔的冷灶你去烧啊。”她嘴角一勾,冷冷一笑,“再不成,回承干宫去啊,回去伺候你的皇贵妃娘娘去。”
桃枝大惊失色,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章佳氏沾了胭脂点在自己脸上,这胭脂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不用多抹只要在脸颊上点上那么一点就马上能让人显得有气色。因她用了她额娘给她的秘方又有一股子特殊的香味,同内供的完全不一样。
她瞧了一眼镜子里桃枝瑟瑟发抖的身影,眼神甚是不屑一顾,“不敢?嗬,你真当我是傻子不知道你是皇贵妃放我身边的钉子么?她佟佳氏想扶我斗一斗永和宫的,我不过借她这东风罢了。多谢了她我才有了今天。”她摸着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丝丝微笑。“若我这次能再给皇上生个阿哥,主位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桃枝又惊又怕,哭得浑身打颤。章佳氏嫌恶地责骂道:“你哭什么,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去叫玉柳来,滚回你自己屋里好好想想,往后是要一门心思地跟着我,还是要继续伺候你那当不上皇后的老主子。”
桃枝哭着出去了,没一会儿玉柳进屋来,章佳氏说:“取我的衣服来,我要去慈宁宫。”玉柳开了箱子挑了几件衣服出来,有的是才裁的没穿的新衣裳,有的是章佳氏平日喜欢的几件。章佳氏看了看都觉得不好,她想了半天说:“去把那件水色白鹤采仙芝纹的拿出来。”
玉柳说:“主子不是不怎么喜欢那件么?”
苏州进了两匹这样的缎子,都是染得极好的水色,一匹绣的是白鹤采仙芝,一匹绣的是白鹭摘芙蓉,素雅至极。内务府送给了当时怀孕的两位嫔妃,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德妃。章佳氏素来觉得自己不比德妃差,自然对它是喜欢不起来了,这衣服裁好了后她是一次都没穿过。
“太皇太后如今病着各宫都低头做人怎么能穿得那般艳俗的。”
她换好了衣服对着镜子又左右看了看,她只描了眉在两颊点了层淡淡的胭脂,未曾敷粉也不点唇,倒显得比以往清丽秀美。又加上她怀着身孕小腹微微隆起,看着真是颇为楚楚可怜。
章佳氏坐轿子先去了承干宫,皇贵妃见了她奇怪地问:“妹妹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章佳氏解下帕子抹着眼泪说:“奴才心中牵挂太皇太后的病,想求皇贵妃允许奴才去慈宁宫伺候太皇太后。”
皇贵妃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说:“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只是你如今有孕在身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慈宁宫那边有我有惠妃她们伺候着就是了。”
章佳氏说:“奴才也知道自己行动笨拙怕是不但帮不上主子们还会给主子们添麻烦,但奴才是真心真意的,若是皇贵妃觉得奴才碍手碍脚就让奴才在太皇太后跟前读《药师经》给太皇太后祈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