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用赵二的话说,每年春耕,不管是谁前来督促,都不可能如许清嘉一般各个村寨都亲自走一遍。

石羊寨不同于别的村寨,别的村寨哪怕缺耕牛或者种子,此刻都已经在忙碌春耕。但赵二驾车到了石羊寨,发现这寨中只有老人与孩子,且都懒洋洋的,完全不是春耕该有的状态。

难道石羊寨还靠着放牧维生,无人耕田?

许清嘉问起赵二,赵二只能摇摇头。

他就是个差役,平常抓抓小毛贼可以,关心全县的生产情况……职责之外了啊。

最重要是石羊寨的人见到陌生人都很有敌意,这一次三个人的直觉都没有错,他们很排斥别人进村寨。

鉴于这种情况,这天晚上,他们在离石羊寨不远处的山脚下留宿。

整个石羊寨建在半山腰,山顶云雾缭绕,半山树木葱茏,他们在山下河边仰头去瞧,只能瞧见沉默的村寨,以及各家袅袅上升的炊烟。

胡娇立在河岸边,盯着水中瞧了一会,忽瞧见一尾鱼在水里摆尾而去,立刻兴奋的大喊:“许郎许郎,快来看鱼。看来我们今晚可以加餐吃烤鱼了。”就只是鱼叉或者鱼网这种标配没有,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赵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听到胡娇兴奋的声音,难得给她降降温:“夷人不喜欢吃鱼。“见他们小夫妻俩还在讨论鱼的数种吃法,胡娇还道:“他们不吃我们自吃,有什么干系?”赵二道:“只怕娘子会在肚腹中吃出手指什么的,那就太恶心了。”

鱼肚子里怎么会吃到手指?

“难道有凶杀案?”随便抛尸水中,引来鱼群追逐,这才会有鱼腹之中出现手指之事?

赵二慢悠悠掏出干粮来啃了一口,这才道:“有的夷人部落实行水葬,尸体抛入水中,顺江流而下……”

他话未说完,胡娇已经抱着旁边的树干开始干呕了起来。

☆、第十三章

临近傍晚,石羊镇的男人们都回来了,似乎是从寨子后面的山上下来,很快就到得寨门前。

正在啃着干粮的许清嘉仰头去瞧,神色极为奇怪。连今晚准备空着肚子的胡娇也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去瞧。

石羊镇的男人们都穿着黑裤黑褂,这并不奇怪,最奇怪的是他们扛着的工具似乎是斧、锤,以及木锨、木铲以及竹筐竹畚箕等,这就未免有点奇怪。

这下就连许二这个外行都奇怪了:“许郎君,这些人扛着的怎么不像种地的家伙什?”

南华县地形地貌复杂,既有水浇地,也有山地,一块一块顺着山势开垦出来的,上山种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一路走来,他们三个人同行路过好几个村寨,对本县的农耕情况有个最基本的了解,更别提耕田的简易工具了。

“这些东西瞧着倒像开矿用的工具……”

许清嘉读书涉列颇杂,这次出门又是用心看过来的,好几次还跟着当地农人下田插秧,连胡娇都在感叹:这孩子太实诚了。他似乎一点作秀的意思都没有,完全就是认认真真在了解农人这个职业。

赵二扭头,立刻假装没听到这话,心里却后悔自己失言了。

有些事情,许清嘉不知道,他们这些在南华县衙的差役还是听过一二风声的,只是没想到此事让许清嘉给撞上了。

在三个人的沉默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因为许清嘉心里有事,赵二又不想搀和到县里一把手与二把手的矛盾里去,胡娇完全是肚子饿又不想吃,坐在那里默默抗饿,三个人竟然谁也不曾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山腰里石羊寨的灯光渐灭,整个寨子都笼罩进了夜色中。时近十五,中天玉轮渐满,远处山道上忽响起骡马行走的声音,由远及近,瞧着来势竟然是往石羊寨而去的。

他们只有一辆骡车,胡娇最近晚上一直在马车里面休息,之前被赵二讲的水葬给吓住了,总觉得河边水里有不少水鬼尸体似的,半夜容易脑补出比较吓人的恐怖故事——连穿越这事都有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因此在她的一意坚持下,赵二不得将骡车牵进了林木深处,此刻来瞧,却是歪打正着,倒躲过了这群人。

早在假寐的许清嘉与胡娇赵二都被吵醒,三人互看一眼,都在林木深处去瞧,只瞧见不远处那一队人马沿着山道往石羊寨而去,到得寨门前面,寨门忽然大开,里面燃起火把,从山脚下仰头去瞧,隐隐绰绰能瞧得见石羊寨的男人们与下马的汉子们很快打成了一片。

那些汉子俱都骑着本地产的矮脚马,在山道上行走极为矫健轻捷。马背上左右还绑着大筐,与石羊寨的汉子们汇合之后,便一道举着火把向着后山而去。

许清嘉见得这一行人要走,立刻扭头叮嘱胡娇一句:“你乖乖在这里,我与赵二瞧瞧即来。”

赵二在县衙多年的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显见得县丞大人这是要多事,便忍不住往后缩:“我……我看着骡车呢。”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去。

许清嘉一撩袍子,将前襟掖在腰间,便要借着月光往山上爬,才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还当赵二改变了主意,猛然扭头,却是胡娇将裙子撩起来,跟在他身后也往上爬。

“阿娇你还不快回去?”他声音压的极低。今日的事情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

胡娇先他一步往上爬:“我怕你走到半道上爬不动。”

这是……嫌弃他体力太差?

胡娇的力气许清嘉是见识过的,他在心里默默考虑了一下,赵二又不愿意去,单独将她与赵二留下,似乎也不太好。看来只能将她带在身边了。

二人爬了一身的汗,许清嘉并日坐惯了书斋,虽然是年轻男子,速度竟然也才与胡娇持平。而且因为是黑夜,他们都是在树林里摸索着前进,不敢抄道到石羊寨的山道上走,防止被人瞧见。这些汉子大半夜前来,想来做的事情极为隐秘,又怎愿意被人窥见?

等爬过一座山,二人举目去瞧,这才瞧见与石羊寨连着的这座山侧似乎开凿了矿井,也不知是什么矿。胡娇在黑暗之中摸着握住了许清嘉的手,许清嘉还当她害怕,用力的回握她,却不想她悄悄躬身拉着他向前,摸着靠近了矿坑。

此刻那些汉子们骑来的矮脚马都一字排开在矿井前,有石羊寨的汉子们陆续从矿井爬出,背上背着的背篓里都背满了大块的矿石,色呈银白,到得矮脚马前,自有那些牵马而来的汉子们将矿石往马背上驮着的筐里装。

“居然是银矿?!”许清嘉喃喃。

大周朝金银铜铁矿的开采权都在朝廷手里,全国大型的银矿都由官兵把守,专设银场冶炼,却不曾想在南华县会见到私人银矿,这事儿要是捅上去,恐怕南华县的官员都不能落到好。

这件事情,朱庭仙到底知不知道?

不过一息之间,已有无数念头在许清嘉脑海里转了过来。夫妻二人屏息静气,悄悄看着那些石羊寨的夷人汉子一趟趟下了矿井,爬将上来,将四五十匹的矮脚马背上的大筐都要装满了,大约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明月偏西,那些汉子牵着矮脚马在后,夷人汉子在前往前山而去,只等整个矿井安静下来了,许清嘉与胡娇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对视一眼,正要开口说话,不防却听得旁边有个声音道:“总算走了。”似乎也是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胡娇与许清嘉双双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寻找声音的来处,却忽的从头顶树上跳下个人来,借着月光去瞧,年纪似乎与许清嘉相仿,此刻也顾不得了,胡娇拿出军中格斗比拼的架势来,朝着那少年扑了上去,一拳往那少年脸上去捣,少年手忙脚乱去避,却不曾想她一脚便踢中了少年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