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哥哥……他不愿意陪我玩儿,就让个小厮读鬼怪故事来吓我,娘我好害怕……”
刘夫人还真当楼大郎淘气,两家官职品级不相上下,向来以平辈论交,如今孩子被吓了回来,当夜喝了安神茶,半夜还哭了呢。刘夫人心里气不过,便委婉的向楼夫人建议,让她多多管教下楼大郎,让他别拿鬼怪故事来吓人。
等楼夫人问过了楼大郎,见他一脸无辜,还说明那书里的故事有趣,这才让小厮读来给他解闷的,自己忙着写先生布置的课业,不然回头交不上去要被罚打手板的,楼夫人心里就积了个疙瘩。向来很有教养的妇人向胡娇提起此事,都有几分气愤:“哪有这样养孩子的?再养下去再好的孩子也被养废了!她还当这是疼孩子呢,也不瞧瞧这孩子都被溺爱成了什么样子了?!”
在这一点上,胡娇还是有几分经验的,“就算是养闺女,宠成这样也不行吧万一嫁出去了,还不得担心被婆家给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不管儿女,总是能立于世上,才算是正途。
此后刘夫人再提起育儿经,一同出行的的夫人们都变的半聋不哑,就是被点到名了敷衍一下,不点到名就闷着头装哑巴,总归在交流育儿经的时候,将刘夫人直接忽略。
云南郡地大物博,自然气候多变,素有“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之说,春种时节,南部湿暖,庄稼都下了地,但北部如昭通迪庆等地居然来了场倒春寒,下起了冰雹大雪,一时青苗尽毁,今年的庄稼眼瞧着是指望不上了。不止如此,只怕农人过不下去,便会四处流窜,到时候却是添了流民,等于开年就埋了隐患。
韩南盛治理云南郡多年,这种突发事件经历的不少,一时召集佐官幕僚前来商讨,还不忘请了通判尉迟修过去。
哪里知道,这才是个小小的开始。
四月底,云南郡全面开始降雨,真正的雨季来临,偏南的蒙自、思茅等地降雨丰沛,起先农人还盼着天降干霖,到后来日日盼着雨停。可惜老天就跟被谁捅了个窟窿似的,不住往下漏水,很快多地涝灾……
这一年,云南郡的官员们听到的坏消息多过好消息,不是这里旱了便是那里涝了,还有雨势过大导致山体滑坡,还有村庄被泥石流掩埋……
韩南盛心力交瘁,派了各级官员前往受灾地区前去救援,真正的疲于奔命。许清嘉也在出公差之列。胡娇倒是很想跟着他去,可惜如今家里三个小孩子,离了她根本不行。她只能收拾东西,又去求方师傅,想让他跟着许清嘉去,万一碰上什么事儿也好护着他点。
她到底是疼惜许清嘉的身子。
方师傅倒也没推辞,停了孩子们的课,收拾行装,二话不说就跟着许清嘉去了。
许清嘉的随行人员只有两名,永寿与方师傅,还有一同出公差的段功曹,以及郡守府派出去的差役兵勇。
整个州郡的灾情接二连三,听说韩府君上了奏折,得了今上的申斥,却也不敢懈怠,只能日日兢兢业业。男人们在外面劳碌奔波,后院的女人们也暂时停止了社交,去年频繁的游园会赏花宴都取消了,只偶尔关系交好的上门交换一下情报。
许清嘉走了之后的半个月,胡娇没收到他的只言片语,便开始往郡守府走动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脸皮厚的,哪怕韩夫人不喜欢她,她都不太在意,以前来了只算是点卯,如今却是就坐在韩夫人待女客的花厅里,一坐就是半日,只等韩夫人愿意见她一面,吐一两句话。大抵是许清嘉如今到了哪里,如何救助灾情之类。
只要听到他安好无虞的消息,这一天她就能松一口气。
就连韩夫人也被她闹腾的没办法,在韩小娘子面前抱怨两句:“许夫人这是准备要将我家的门槛踏破吗?就不能让我歇两日?”
韩小娘子想的却是,许同知翩翩君子,又体贴入微,就算是换做她嫁了这样的夫郎,知道他身涉险地,恐怕也是日夜难安。她也曾听自己的贴身丫环用充满梦幻的声音夸赞许同知,君子如玉就算了,世上好看的儿郎很多,偏偏他还对许夫人一心一意,不但拒了高官家的求亲,还不曾纳妾,与许夫人恩爱如初,当真是让人羡慕得很。
“娘亲也想想,若是爹爹前去灾区,这个季节到处都是雨啊泥啊的,恐怕娘亲也会急的坐立难安的。”
有通判夫人对比着,韩夫人如今对胡娇的恶感倒是去了大半,只觉她也算是个不错的妇人,倒没染上市井泼妇的那些无赖手段。因此胡娇再来,韩夫人便待她明显客气了许多。
五月中,许清嘉没回来,永寿倒是来回跑了好几趟,一则给家里送信,安安胡娇的心,另外一则也是拿些换洗衣物什么的。
胡娇将他的衣服都收拾好了,还给准备了一大包应急的药材。又将永寿送回来的衣服打开,就见到里面鞋子衣物都是破的,有的似乎是撕破的,有的是磨破的,鞋底子都要磨穿了,便召了永寿来问话。
永寿的口才比起永禄来差远了,提起许清嘉在迪庆与当地夷人部落的首领差点打起来,却是因为当地灾情严重,但当地夷人首领却不拿这些夷民当人看,只当猪狗一般相待,半点不怜惜。许清嘉向来怜惜百姓,当时气愤填膺,言语之上便激烈了些,那夷人首领嫌这汉人官员事多,两下里呛了起来,都快要交锋了,多亏了方师傅露了一手真功夫,这才当场镇住了那夷人部落的首领。
纵永寿讲的再轻描淡写,胡娇也听的心惊肉跳,当时家书一封,在信里将许清嘉骂了个狗血淋头,只道他不顾自己与孩子们的死活,深入夷区却不为自身安危着想,若非方师傅跟着,难道要她自己亲自陪着他去出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