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2 / 2)

买这套首饰的时候,他还颇为迟疑:“父王……会不会太贵了?”最近宁王跟着儿子逛街,除了带着孩子进行亲子活动之外,还充当了一个钱袋子的功用,但凡小贝瞧中的东西,他都毫不犹豫的让侍卫掏银子。

宁王殿下自然知道他买这套首饰是给谁的,“小贝是觉得父王连这点银子都没有?”他摸摸儿子的脑袋,笑着示意侍卫掏银子。

武小贝的目光立刻成了星星眼。

送小贝走的那日,胡娇在房里搂着他轻拍着他的背许久,她是觉得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她不用特意交待什么,他自己也能努力生活的很好,但还是觉得难以割舍。也许从第一天抚养他开始,这个结果就是注定的。可是人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多到宁王殿下不来,她都快忘了这是替别人抚养的孩子。

小贝圈着她的脖子,最后一次在她怀里蹭了蹭,闻着熟悉的馨香味,心中难过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可是牢记着宁王的叮嘱:“小贝已经是男子汉了,你若是大哭,你娘亲定然很难过!”他努力仰头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在胡娇耳边念叨:“娘,你们一定要尽快到长安来!父王说爹爹将来可调回长安为官,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们了!”

胡娇连连点头,又生怕自己哭出来,引得孩子难受,只能抱着他肉呼呼的小身子,最后一次叮嘱:“以后吃的喝的都自己要小心,你已经长大了,多留个心眼。永禄已经大了,不好跟着你去,娘把永喜给你带着,他也机灵,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跟你父王说,待王府里的嫡母多恭敬些总没错……”

他一个小孩子在后院里,若是嫡母不待见,日子也不知会如何过下去。

小贝赖在她怀里许久,还是舍不得走出去。院子里,宁王与许清嘉正在等着他自己走出去。

上次已经历经过一次分别,通判大人已经能够面对这次的离别了。虽然心里依旧难过,不过面上却还带着几分笑意,只道:“小贝……他读书很好,也很喜欢练武……”剩下的那些琐碎的生活问题,本来应该是胡娇与宁王身边的人叮嘱,不过他现在心中有了防备之意,昨日便让永喜去听胡娇叮嘱。

小贝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眼眶微红,只是小步子迈的很坚定。他已经过了拿哭闹做武器的年纪,知道这条路避不过去,便只能跟着宁王走了。

回头再看一眼,门帘子垂了下来,将里面的人影深深隔绝。方才出来的时候,娘亲还笑着嘱咐他,不过眼里有着深深的泪意。他猛然回头,蹬蹬蹬跑过去掀起门帘,发现原来坐着的娘亲就站在当地,面上全是泪水,似乎没想到他能跑回来,惊慌去拭面上的泪水,又试图挤出个笑容来安慰他,“小贝啊,你……你好好的……”

武小贝小小的心里难过死了。但他不能让娘亲看出来,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娘亲,小贝走了!”

胡娇点点头,就跟被人剜走了一块心肝一样,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

母子俩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门帘子放了下来,房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幽暗,那个小小的身影不见了。

很久以后,胡娇才渐渐适应了家里少了一个孩子的生活。

那时候小贝已经在京城生活了有一段时间,并且已经往家里寄过好多次信了。

宁王带着小贝回京之后,就直接让他住到了前院。

宁王妃如今一门心思只在嫡亲的儿子身上,况且孩子还小,以她多年后宅生活经验,还是将庶长子放在外院好一点。自己的儿子还是个毫无防备能力的小肉团子,虽然小贝也表示了自己很喜欢弟弟,但每次小贝靠近自己的孩子,她还是很紧张。生怕武小贝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其实是她多年谨小慎微的生活习惯了,不啻以最险恶的用心来揣测别人。

小贝如今已经是郡王了,而此后也只能是郡王。

她生的儿子,将来是要请封世子,袭亲王爵的。

孩子天生有一种直觉上的敏感,那就是别人对他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总能在直觉上判断出来。

原本,她也能与小贝和谐共处,与这个庶长子的相处多几分从容,少几分紧张与戒备的。但是这种恶意的揣测与防备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很难再以善意的揣测来对待庶长子。

小贝多瞧一眼小弟弟,她会揣测庶长子是不是心里暗暗想着要怎么掐一下弟弟或者怎么算计。

看到庶长子看着弟弟,眉毛忽然拧了一下,她就会在心里揣测这个庶长子是不是恨不得自己的儿子去死……以后这偌大的王府都是他的了!

上次小贝回来,宁王妃还没这么紧张,没这么戒备,至少母子二人还能相处和谐,但是这一次小贝回来,却明显的感觉出了宁王妃的客气疏离,最主要的是防备。

宁王妃只是本着一个母亲极度紧张想要保护孩子的一片慈心出发,却不知正是因为这种防备而让小贝生也了怯意,对向王妃请安这件事上也十分紧张了。

其实她完全是想多了。小小的孩子压根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况且教养武小贝的许清嘉与胡娇都是心思豁达而又坦荡磊落的人,又怎么会教给孩子这些小伎俩呢?

可惜宁王妃自己先钻进了死胡同。因为她自嫁进宁王府,目光就只盯着宁王府这片天地,宁王既然没有争储之心,那么以后她所要保住的就是自己儿子对于宁王府的继承权,以及宁王的整个家业,都要确保儿子能够将大部分都握在手里,至于两位庶兄,自然是分一点点就好。

虽然如今她的儿子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饿了吃,困了睡,完全是个白胖的小肉团子,笑起来让宁王妃觉得这就是天下间最美丽的笑容,是她的一切,就连宁王在儿子面前也要靠边站,但是这家里的一切,最终都是她的儿子的。

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要替儿子守好这一切,维护好这一切。

武小贝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他只是觉得颇为委屈:“母妃不让我靠近弟弟,我有做错什么吗?”

作为宁王府里唯一一个可以让小贝放心倾诉的人,永喜只能背地里劝小贝:“小郡王没有做错什么,大约是王妃怕弟弟太小,不能陪你玩……”

方师傅太木讷,不适合谈心,

武小贝不是个能被人轻易哄骗的小孩子了,他有一定的辨识能力:“你骗人!明明在家里的时候,娘亲从来不阻拦我跟珠儿玩。珠儿刚生下来……这么一点点都可以摸她的。”他拿手比划一下许珠儿刚生下来的身高,难为他还记得。

永喜心道:珠儿能一样吗?身份上就比不上宁王府里未来的世子身份高。

再说许珠儿与他也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啊,这世上但凡沾上利益的关系,能够单纯得起来吗?

不过现实这么残酷,他也不忍心让小贝伤心,便劝他:“既然王妃不想让你跟小弟弟玩,那你多多读书练武,埋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好不好?等到王爷休沐了,就可以将你写的字给王爷瞧了。说不定王爷还会陪你练练拳什么的。”

武小贝心事重重的去练剑了。

宁王殿下自从回京之后,将长子安排在前院,回后院与王妃又及嫡子见过一面,便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大约是这些年他在边陲呆的太久,今上可能是怕他不太熟悉京中事务,还特意安排了两名官员在他身边,讲解朝中局势。

忙过了几日之后,宫中设宴迎接宁王凯旋归来,太子与宁王在宴席之上见面,依旧是言笑晏晏,兄友弟恭的样子。

太子这些年身子时好时坏,但这不妨碍他是个温文的人,见到兄长也似十分高兴,与他叙了些别后之情,又问及他前往吐蕃杀敌之事,听闻那些战场之上的凶险,还忍不住连喝了三杯酒:“可恨为弟身子不争气,不然也想跟着哥哥前往边陲杀敌!”

宁王除了恭喜他喜获麟儿之外,还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

旁人看着这兄弟俩还真没什么问题,话里都是家常问候,或者边关人情风俗以及战争,兄弟俩都刻意忘记了长安城中这一摊子浑水,又似乎身在其中,便没必要再谈。总之压根不提。

坐在兄弟二人身边的官员伸长了耳朵听宁王殿下跟太子殿下聊天,从战争听到风俗,最后竟然谈到了美酒佳肴。

“……上次被斩的云南通判尉迟修家不是佳酿好吗?云南郡官员抄完了家以后,都分了些尉迟修家的酒,大哥这里也有几坛子,还是临来之时新任的许通判送的,回头给二弟送两坛子过去?”

太子虽然不能多喝,便极喜品酒,听到这话目光都亮了,“大哥不知道,我那表兄傅开朗虽然替那位许通判洗了冤,听说二人交情也颇为不错,可惜二表兄就是个抠门的,有了美酒独自留着,竟然都不往长安送一些回来。不然弟弟也能尝到让中书令多年的特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