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也许是牟中良的态度太过亲热,让他生出了不适感,反觉得季成业这种距离才让人觉得舒适。

许清嘉傍晚回家,便见到许久不曾出现的武小贝在院子里陪着许小宁玩,花猫热切的围着他转个不停,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而许小宝与许珠儿也在院子里,见到他四个孩子一涌而上来抢他手里的吃食。

他这日心情好,在回来的路上带了蜜饯果子,荷香肘子,以及江东来的糖蟹给孩子们。

糖蟹乃是把活蟹放入糖和其它作料中浸制而成,当初孩子们在苏州的时候就吃过的,今日他自己在街市间胡乱走着,偶尔瞧见有店铺卖,便买了些回来。

许小宁还没吃过糖蟹,等着胡娇开瓮,趴在瓮口瞧个不住,还不住伸鼻子去嗅:“什么味儿什么味儿?”

许清嘉则去书房将前几日买的一套文房四宝拿了过来,递给了武小贝,“生辰礼物!”这是他前几日算着武小贝过生辰了,在外面买回来的。

许小宝与许珠儿凑过来嫌弃的看了一眼:“爹爹送礼,都只会送一套文房四宝!”话音里对他不无怨言。

不但许小宝与武小贝的生辰礼物是文房四宝,便是许珠儿去年秋天过生辰,他这当爹的也是一套文房四宝。得亏得许小宁还不会写字,只能送他个小玩具,不然恐怕中丞大人还是文房四宝一套。

许清嘉在三个孩子的头上各敲了一记:“你们知足吧!我当年想要一套文房四宝都没有呢,最穷的时候写字都是用树枝在砂盘上画的!”这导致他后来成家立业,家境好了以后简直是对文房四宝有了执念,总觉得送孩子们文房四宝做生辰贺礼,就是最好的礼物!

此举被老婆胡娇批评:“送礼送礼,就算是孩子们也要投其所好!你这只送自己喜欢的东西,分明是不用心,不把孩子们放在心上!”

眼看着老婆跟孩子们一起造反,还获得了孩子们的一致声援,许清嘉便意味深长的瞧她一眼:“为夫记得年年送你的可不是文房四宝啊!”

他成亲当年就说过要送她钗,这些年每及胡娇生辰,他必要在外面选送一枝钗,有金的玉的珍珠的,点翠的,有一年还送了她一个檀木雕刻的钗。胡娇将每年收到的生辰礼单装在一个妆匣里,十分爱惜。

他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孩子们立刻闹将了起来:“爹爹你区别对待!”

中丞大人一手揽了老婆的腰,十分的厚颜无耻:“等你们将来长大,成家立业了,等人送吧!”在此之前,大约只能从他这里收到文房四宝了!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宁王从天牢里被放了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武小贝了。

他从听到消息就天天在王府门房处候着,等见到了宁王就跟几个世纪没见到过一般,早忘了少年人应该有的矜持,直接扑进了宁王怀里。

——自从被关禁闭之后他深刻的感觉到了自己在王府里的地位,若是没有宁王他在这府里什么也不是,只能凭宁王妃搓扁捏圆。

“父王!”

少年人紧搂着宁王的腰,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宁王的怀里。

相对于儿子的激动,宁王倒平和许多,摸着儿子的脑袋还不忘开玩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撒娇,怎么感觉你还没弟弟大呢?”

武小贝便明白这是宏哥儿曜哥儿到了。

他从宁王怀里脱出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将眼角泪花拭去,这才转头瞧见宁王妃周侧妃各带着曜哥儿宏哥儿从远处走了过来,步子匆忙,想来是才从内院出来。

宁王妃看到武小贝跟宁王的娇态,暗中捏了下曜哥儿的小手,到得宁王面前,宏哥儿想像长兄一样直接扑到父王怀里又不敢,只仰头去瞧宁王,“父王你都瘦了!”而曜哥儿则上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儿子参见父王!”

宁王将两个儿子都拉到了自己身边,摸了摸儿子们的脑袋,“乖!”又对宁王妃道:“王妃辛苦了!”

宁王妃颇为端庄朝着宁王一礼,“王爷在外辛苦了,回来了就好!”见到武小贝在宁王身侧投过来的奇异的目光,她将之理解为讽刺。心里一阵气苦,只觉还是惩罚的这小子轻了,不然哪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嫡母?!

她心里又担忧当初与武小贝的龌龊被宁王知晓,若教宁王知道她当初的举动,恐怕心会凉了半截,因此倒也不敢十分狠的得罪武小贝,在将武小贝解禁之后,还几次派了丫环嬷嬷送吃的过去,可惜这小子并不领情,东西接了过去,却没有一次去正院致谢。

原本她做嫡母的要与庶子和好,只需要稍微伸个橄榄枝已算纡尊降贵了,身为庶子早就应该巴巴凑上前去,顶好是哄的嫡母心花怒放不计前嫌。可惜武小贝是个倔脾气,往日还能待她恭顺,自从听到她说过宁王,心里便看她不起,不但没想着前去致谢,就算是今日见到了她,好神情也谈不上有多平和,且带着微微的讽意。

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连一点锋芒也不会掩藏,况武小贝跟着许氏夫妇长大,又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以前觉得嫡母端庄温柔,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伪善,就算是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可是眼神里就将自己的意思给带了出来。

宁王妃被这样毫不掩饰赤裸裸讽刺的目光瞧过来,忍了又忍还是没有戳破,只强撑着笑脸迎了宁王回府。

宁王先被宁王妃带回了正院沐浴洗漱,然后才是一家子团聚用餐的时光。

宁王敏锐的发现,今日的武小贝自从在门口迎他的时候情绪外露,其余时候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说,似乎懒洋洋的。往日一家人也不是没一起用过餐,他可不是这副样子。

饭后他便唤了小贝院里的永喜来问话。

宁王妃一早就让婆子警告了王府里的下人,等王爷回来不可给他添堵。因她是后院主母,大家都是从她那里拿月钱,最主要的是身契都捏在王妃手里,因此除了宁王身边贴身护卫,其余下仆都是需要考虑一下王府女主人的情绪的。偏偏永喜是许府的下人,就算是拿着王府的月钱,可是身契如今还在胡娇手里,对来自于宁王妃贴身嬷嬷的警告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的。自然是宁王问什么他答什么了。

“你是说,王妃与小贝因为本王而吵架了?小贝还被罚跪……禁足?!”

宁王轻轻一下一下敲击着几案,神情里瞧不见任何不愉的表情,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冷意,永喜就在跪在他脚边,悄悄儿抬头瞧了一眼端坐如钟的宁王,又大着胆子道:“小的但有半句谎言,王爷就将小的撵出府去,再也不能侍候小郡王!”他是胡娇派来侍候小贝的,若是被宁王撵出去,那许府也是不会再留他的,到时候他的结果还真说不好。

宁王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本来当晚,宁王妃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宁王说,按道理宁王回府的第一个晚上是必定要宿在王妃院里的,但问完了话,宁王却改了主意,他去了小贝院子里,见武小贝一个人开开心心在院里练拳,瞧他的神情似乎压根不觉得被罚跪禁足有多么伤心。

他进了小贝的院子,等小贝将一套长拳练完了,拿起旁边长袍亲手给他披上,这才问道:“听说你跟王妃争吵了?”

小贝方才喜悦的笑容消失了,他脸上顿时涌上与他的年纪极为不符的肃然来,一字一顿似乎还带着年轻人铿然的血勇之气,就跟誓言一样:“父王,不管是王妃也好,还是皇爷爷也好,还是皇叔们也好,谁也不能污蔑你!如果他们污蔑你,就是我的敌人!谁若辱及我父,就是在打我的脸!不管是现在或者是将来,我都要想办法讨回来!”

现在,他不准备再与宁王妃装表面的孝顺恭和了!

宁王有一瞬间觉得这孩子傻的可爱,看吧他不曾见识过宫廷的权谋,不曾见识过权势的黑暗龌龊,所以才能将一席话说的这么动听,等到被这些淬练过以后,他还能保有现在的血勇吗?

可是就算是这些话傻的可爱,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却直抵他的内心,让他瞬间升起骄傲与感动……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热情正直的儿子!是深深依赖信赖仰赖着他的儿子!

宁王只觉孩子那执拗到近乎发亮的眸光刺的他的眼眸也微微生疼,他转过身去,不想让孩子看到那一刻他脸上的柔软与动容。在他像小贝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对人充满了戒备警惕,就算是自己的父皇也早已经没有了这种依赖也仰慕的眼神——不,是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过的感情。

“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被听到是要受到重罚的,是大逆不道的!”

宁王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从未有过的柔软,他的一颗心就像被热水浸泡过的一般,暖乎乎懒洋洋连一点点重话都舍不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