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乐康来的很快,这一位这几日也被苟会元催的很紧,一遍遍问着他何时前往胡府与许夫人洽谈。邢乐康看苟会元头顶都快急的冒烟了,也恨不得日子很快过去,好尽早替苟会元把这一桩事体办妥。
好不容易过了三日,胡府管家亲自来请,邢乐康收拾整齐了前来。才进了胡家厅堂,就见胡娇高坐堂上,她身侧的案上摆着厚厚高高的一摞帐本,见到他这位尚书夫人笑意盈盈打招呼:“今日我观邢会长满面红光,可是要发财了呢!”
邢乐康听她这话,也笑了起来:“夫人说笑了!”他是上门来讨债不假,可更盼着的是这位许夫人能够抬出许大人来,免了这笔欠帐,到时候一切都好说了。
胡娇将身边案上的帐本子往前一推,又向胡厚福伸手:“哥哥将匣子给我。”
胡厚福还不知道胡娇的盘算,呆呆将自己手边的匣子递到了她手里。那匣子里装着胡家所有的铺子契书,被胡娇接在手里,转手就递给了邢乐康:“我算过了,家兄借贷的本息银子一共十二万两,利息还算到了今日。这些铺子足可抵家兄欠邢会长的所有欠款还绰绰有余,有这些帐册为证,邢会长若是不放心,自可派两个帐房先生搬回去慢慢查。这些帐册一式两份,以家兄这里的为准,邢会长若是查出问题来,尽可来家兄这里对帐。若是邢会长无异议,从今日起胡家的所有铺子都改姓了邢,家兄的欠帐可一笔勾销了,还要麻烦邢会长将家兄借贷的借条还回来。”
年轻的妇人言笑间就向邢乐康伸出了纤秀玉白的手来,讨要借条。
邢乐康就好似被人打劫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腰包:“……”围魏救赵不是这么演的啊亲!难道不应该是许尚书插手此事以势压人保住胡家的铺子吗?!
“阿……阿娇,妹妹啊……这这……”胡厚福急的连胡娇的闺名都叫了出来。
“姑奶奶三思啊!”胡府的管家也失声劝阻。
可惜胡娇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吓人的事情,笑的十分无辜:“哥哥那晚喝了酒不是跟我说过,就算这个家被我败了哥哥也决无二话的吗?
胡厚福:“……”他是说过这话,可是……可是那不是酒意上头,也觉得妹妹无论如何不会把这个家败落的吗?她既然千里跋涉前来,必然是有办法保住这个家的吗?!
他没想着真要把家败光的啊!
邢乐康也傻了眼,事到如今只能指望着胡厚福改变主意,不拿铺子来抵债了。话说前几日这人还死扛着不肯拿铺子出来抵债,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的吧?!
“胡掌柜,其实这事儿吧,咱们还可以从长计议的。邢某与胡掌柜相识多年,也没想着将你逼到山穷水尽,留下铺子胡掌柜以后自可东山再起,但若是真将铺子抵给了邢某,将来恐怕想翻身都难了。难道胡掌柜要跟着许夫人去京中寄居在妹夫府上过活?”
从心里讲,胡厚福还真不想寄人篱下的过活,哪怕是妹妹府上也不行。邢乐康这话可真让他心动,不过他一早答应了胡娇此事由她来出面解决,况且现在他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似乎邢乐康还有别的目的。因此他看向胡娇:“妹妹,这……邢会长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胡娇眼一瞪,十分蛮横:“有个屁的道理!他这纯粹是小人之心,见不得咱们兄妹团聚!我多年未见哥哥,记挂的厉害。等此间事了,哥哥就将这宅子卖了,回长安跟妹妹住一块儿。况且当年夫君在咱们家里住了那么多年,如今让他养着哥嫂侄子也是应该!从此后咱们一家人快快活活住在一处,多好!”
她复又向邢乐康笑眯眯道谢:“我还要多谢邢会长借贷给哥哥,才能成全了我们兄妹团圆。这么多年我都想让哥哥去长安,可他总是放不下苏州府的生意。这下可好,让我给败光了,他就再也没有留在苏州府的理由了!”
她拍拍手,一脸轻快,似乎将胡家彻底败光简直是解决了平生一桩大麻烦!
邢乐康目瞪口呆看着她:这位许夫人……脑子没病吧?!见过脑子不好使的,可没见过脑子这么不好使的!听说许尚书当年读书多仰赖舅兄供养,许夫人这是跟娘家兄长多大仇多大怨啊?!
胡厚福似乎被妹妹给吓住了,又或者屈从了许夫人的意见,这会儿竟然缩在妹妹身后就跟鹌鹑似的,连头都不冒了,蹲在角落十分伤感,胡府管家也蹲在他身边,主仆两个排排蹲着,若非身上穿着绫罗绸缎,那模样就跟田间地头庄稼欠收的老农似的,同样都是愁苦的表情。
邢乐康都有些不忍卒睹了。
他苦口婆心,想要劝许夫人将铺子收回去,只道自己这债也可以拖延一时,并不急着要了,哪知道许夫人似乎着急要带着兄长回长安,对他的劝说一概置之不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家兄欠了邢会长的债,理应将铺子拿来抵债。况且这借贷利息也不低,再不还恐怕我家都还不起了。难道邢会长不肯收这铺子是贪图利息银子?!”
邢乐康:“没有没有!夫人这是说哪里话?”
“那你为何不肯收这铺子?前几日你还非要逼着哥哥拿铺子抵债呢,可见邢会长一早就看中了哥哥的铺子。我也看过了哥哥这些铺子,只要有货进来开张,地理位置又好,断然没有赔本的道理。况且邢会长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做起生意来岂是一般生手比得的。假以时日这铺面赚的可不止哥哥欠的这些银子了。邢会长就别磨蹭了,快将家兄的借条还回来,我也好卖了这宅子带着家兄回长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