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纯良的小阿早。”七皇子柔声夸奖,心中感动极了。
“那当然。”阿早沾沾自喜。
七皇子怅然,“哥哥若能把这幅相貌换给你,便好了。男人的相貌不重要。一个男人最要紧是有实力,至于长什么样子,有何相干?”
男人若有权势地位,就算相貌和咱们的父皇一样,也是半分妨碍没有的。这后宫之中多少年轻美貌的妃嫔,要费尽心思讨他的欢心、女子却不一样了,贵为公主,也只能有一个驸马,若是驸马不爱她,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阿早瞪起眼睛,“哥哥,这可不行!什么叫男人的相貌不重要啊,我和无瑕姐姐闲聊过,她可是很喜欢美人的!若是男子相貌不美,根本不在常家择婿范围之内!哥哥,你若把相貌换给我,无瑕姐姐肯定不会喜欢你,那岂不是惨了?不成不成。”
她急的差点跳起来。
七皇子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酸的,含笑拉过她,柔声道:“阿早,你要约兰家姑娘到昭华宫去,对不对?你索性多请一个人吧,好不好?”阿早得意的笑,“请无瑕姐姐,对不对?成啊,哥哥,我请她和兰姐姐一起,她一准儿会欣然赴约。”
兄妹二人笑着击了掌。
宫女急急的进来禀报,“七殿下,干清宫的高内侍来了。”高内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过来找七皇子,十有八-九是和皇帝有关,宫女哪敢怠慢。
“有请。”七皇子和阿早都敛起笑容。
高内侍笑容可掬的进来,“拜见七殿下,拜见九公主,七殿下,皇爷在御书房呢,宣您过去问话。”七皇子微笑,“如此,烦劳内侍带路。”和阿早告别,跟着高内侍去了御书房。
才到御书房门口,“嘭”的一声巨响,仿佛里边有人在摔什么重物。高内侍嘴角抽了抽,面上现出恐惧之色。七皇子面色不变,不疾不徐的走了进去。才进门,一道乌水迎面泼来,七皇子身形一转,敏捷的避了开去。
身姿十分优美。
“阿慕,你身手不错!”皇帝靠在椅背上,气哼哼的说道。
他在一张圈椅上坐着,地上有被砸坏的砚台、镇纸、笔洗等,一片狼借。十几名内侍、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吓的身子发抖。
七皇子浅浅一笑,“从小阿慕是怎生被您荼毒的?不管文学还是武功,哪门功课稍微差上那么一点点,您不是打便是骂,要么便是重重责罚。有您这样的父皇,阿慕身手怎敢不好?”
皇帝气的拍桌子,“不是打便是骂,要么便是重重责罚?阿慕,父皇在你心目中便是这样的么?”
他神情凶狠,语气也很严厉,看样子是动了真气。莫说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了,便是跟在他身边不少年的高内侍,也是心中叫苦,惶恐不安。高内侍暗暗埋怨,“七殿下您跟皇爷说话倒是软和些啊,他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宫中谁不知道,您偏要跟他拗着,这是要自找苦吃么?您自找苦吃可不要紧,我们这些人全跟着吃挂落,好不可怜。”
七皇子缓步走到皇帝身边,浅浅一笑,“父皇恕罪。阿慕本应该拜见您的,可是地上这么脏这么乱……”皇帝直视七皇子,眼神凌厉,声音更是冷幽幽的,“地上脏乱,便不必拜见父皇了?”
高内侍差点哭出来。
七皇子张开手臂,慢悠悠的转了个圈,“父皇您看,阿慕处于您的怒火之下,身上的衣袍还是原样,并没被弄脏。可若是下拜行礼,却没办法,衣袍定会变得面目全非,也就废了。阿慕身上穿的是织锦缎衣裳,很贵重,若废了这件衣裳,实是暴殄天物。父皇您是最爱惜民力的明君,哪会容许阿慕这般奢侈浪费?阿慕这是为了成全父皇的心愿啊。”
慢条斯理的一番话说下来,居然把自己吹的很崇高。
皇帝神色冷厉,“这么说,你把衣裳看的把对父皇的礼数更重要,还是有理的了?阿慕,你口才不错。”
“父皇,您在阿慕心里。”七皇子以手抵胸,诚挚说道。
他的手像白玉雕成的一般,纤长细腻,灵动优美,那样的一双手按在胸口,信誓旦旦的样子,极为感人。
皇帝阴沉沉的看了他片刻,挥挥手,命令内侍清理地面。内侍宫女们如获大赦,赶忙轻手轻脚把地上的物品收了下去,又打水过来,把地面清洗干净。
“全都下去。”皇帝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透着几分阴森。
内侍宫女们磕了头,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七皇子走到书案旁,在砚台中加了水,磨起墨。他的动作缓慢而舒展,让人看了之后,心绪会渐渐宁静。
皇帝怒目生了会儿气,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眼睛,“莫再磨墨了,来替父皇揉揉头。阿慕,父皇头快要炸开了。”七皇子低声应道:“是,父皇。”走到皇帝身后,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揉着。
“竖子可恶。”皇帝闭着眼,喃喃骂了一句。
七皇子低头看着皇帝苍老疲倦的面容,眼神中是无穷无尽的怜悯。开国皇帝不好做,辛辛苦苦拼着性命打下了江山,还要想方设法守住才行,古往今来多少国家是才建立了几年、十几年便气数已尽,再一次改朝换代的?朝中的武将也好,文官也好,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心思,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知是哪个人,哪件事,让他如此忧虑?”七皇子暗暗叹气。
如今的勋贵大多出身平民,乍得富贵之后,很多人骄横不法。皇帝屡屡申斥,也不肯悔改。这些人家大多是有丹书铁券的,可以免死,可能正因为有了免死券,所以才一个个没了顾忌,肆意作恶。
文官们也不省心。拉帮结派,玩弄权术,野心越来越大。
“什么今明两年不宜定亲,你是留在京中不想走吧?”皇帝眼睛也不睁,冷不丁的问道。
“不想走。”七皇子手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父皇,我想过两年再纳妃,纳妃之后在京中再赖两年。到时候阿早该选驸马了,替她选个可靠的驸马,我便可以无牵无挂的就藩了。”
“无牵无挂啊。”皇帝冷笑。
“是。”七皇子很不怕死的答应了一声。
皇帝挑眉,暴怒,七皇子轻声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父皇,自古至今都是这样的。”
皇帝哼了一声,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大概是头没那么疼了,皇帝语气中也便有了暖意,不再像方才似的冰冷凌厉,“提议迁都的大臣不少,朕觉得倒也有几番道理。洛阳,开封,长安,各有所长。”
如今的帝都金陵历来是汉人偏安一隅时才会选择的都城。譬如说,西晋时都城是在洛阳的,南渡之后才定都建康,也就是如今的金陵。金陵,一直是汉人抵挡不住北方胡人入侵时的休养生息之地。若是放眼全帝国,金陵并不是最佳的都城。
七皇子微笑,“父皇若真有迁都之意,命人到各处实地察看,如何?哪处最适宜建都,看过之后才会知道。”
皇帝微微笑了笑,“往后再说吧。”
七皇子轻轻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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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脾气越发不好了,阿早,你若见到他,定要谨言慎行。”七皇子从御书房出来,特地交代阿早。
阿早闷闷,“脾气更不好了呀,哥哥,那你的亲事怎么办?他脾气越是不好,你越是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