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又岂不知宫中众人的纷纷议论,越是这样,她越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母亲与弟弟将门面撑起来,淑妃见女儿憋得慌,便叫了沈芳菲进宫陪陪她,好歹三公主与沈芳菲之间还是有些情分的。
沈芳菲接了淑妃的宣召,正欲入宫,沈夫人看着小女儿有些欲言又止,三公主想嫁给沈府这事,沈老爷已经隐隐约约的透露过给她,她一边觉得有个公主做媳妇未免压力过大一边压着沈于锋的亲事,谁知道最后出了这么一茬,如果新上任的羌族头领不认三公主的话,那三公主这个媳妇沈府接还是不接?另外,沈老爷曾叹气与自己说,如果尚了公主,沈府便一定绑在十一皇子这条战船上了,荣宠如此过度的沈府,如果新皇不是十一皇子,谁能容忍得下?
沈夫人叫了一声沈芳菲的名字,沈芳菲今儿穿着大红的衣裳显得格外的靓丽,不管三公主好与不好,她都要开开心心去见她的。
沈芳菲回头微微对沈夫人一笑,爱娇的说:“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沈夫人看着酷似年轻的自己的小女儿的脸,愣了一下,罢了,女儿还小,这些事儿就不给她打听了,让她过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未尝不可。
宫中向来是个踩低捧高的地方,皇帝因为丽妃与四皇子的事一直心绪不佳,鲜少在后宫出现,再加上羌族这一乱,让大家纷纷揣测,这个从小盛宠到大的三公主,是失宠了。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三公主嫁到羌族,那么偏那么远,就算受了委屈想找人撑腰都不可,但是在大梁朝占了和亲的名头,大家是不可对她不敬的,可偏生娶她的羌族头领死了,让一直嫉妒她的其他公主们看了一场好戏,有人甚至讥诮的说难道三公主年纪轻轻便要守了寡,嫁给一块墓碑?大梁朝定了亲,未婚夫死了,未婚妻嫁给一块墓碑的事情可是值得嘉奖的。
沈芳菲进了宫见了三公主,因三公主与她交好,并不欲在她面前逞强,她看到的便是一个轻装素钗的三公主,短短几十日,三公主已经由看上谁就像父亲去求的娇俏小女儿到了自愿去和亲的坚强女子,即便已经如此,命运还是不愿意放过三公主。
沈芳菲缓缓的打量着三公主,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三公主见沈芳菲有些黯然的模样,好笑的说:“你同她们一样同情我?”
沈芳菲摇摇头笑着说:“我今日可是来找公主看看首饰,学一些宫里流行的花式出去,馋死我那群姐妹们。”
三公主用手指点了点沈芳菲的额头说:“就你爱美。”她挥手叫了贴身宫女将最近新得的首饰通通拿出来与沈芳菲一起鉴赏。
两个小女孩子叽叽喳喳了一下午,让悄悄来探的淑妃点了点头。
三公主拿出一个钗子看着沈芳菲欲言又止,沈芳菲笑着对三公主说,“三公主这是怎么了?还有欲语还休的模样。”
三公主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你哥哥最近如何?”
沈芳菲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吃得好睡得好,只是还是那么傻。”
三公主微微点了一下头,换了一副模样淡淡的对沈芳菲说,“我曾经向父皇求过嫁给你哥哥,父皇也答应了。”
沈芳菲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听到此话还是大惊,三公主居然与哥哥的姻缘抆肩而过?
“罢了,罢了。也算是我们没缘分。”三公主自言自语了一句,又看着沈芳菲说:“这事儿我本应该烂肚子里的,但是我却忍不住与你提了。”三公主的遗憾必须要找一个知情人得知,而这个人,作为沈于锋的妹妹沈芳菲再合适不过。
三公主又将目光放在了珠花上,“你父母应该曾经隐约的得到了我父皇的意思,不过他们不必顾忌着我会吵闹着退了羌族的婚,一定要嫁给沈大哥。”
沈芳菲听了这话,有些惊愕的看着三公主,三公主冷笑了一下说:“大家都看着我能缠着父皇把羌族的婚退了,嫁给朝中那个倒霉蛋做媳妇呢。”以皇帝对三公主的宠爱,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一个墓碑,没有任何实权的在异族了却此生?要退了这桩婚事的法子还是有的,只是谁能接下三公主这个烫手山芋了。
沈芳菲盯着三公主半晌,只见她的双唇微微颤抖没了血色,坚定的说道:“三公主对于沈家,从来都是金枝玉叶,不是烫手山芋。”
三公主听到沈芳菲的话,欣慰的笑了笑说,“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沈芳菲与三公主相处良久,三公主事事为她这个小姐妹,她见三公主如此,于心不忍道:“我哥哥天天勤于练武,说要成为大梁的栋梁,不让公主这样的尊贵的女孩儿再去那荒凉的地方。”
三公主听了心一暖,笑着说:“你大哥有这份恒心,自然是能实现的。”
沈芳菲走了以后,听着她们说话的心腹宫女不由得出声问:“三公主您这是?”
三公主肃然坐在榻上,思绪万千,轻轻了叹了一口气,她与沈芳菲说这么多只是妄想,如今的她退不得,闹不得,就算是死,也要去到羌族,只希望弟弟能早日成熟起来,成为她与母亲的倚靠。
☆、第50章 嫁还是不嫁
皇帝为羌族这事弄的心绪不佳,好不容易狠心将最宠爱的女儿推出去了,却不料羌族乱了,这让他的一口气掉不下来也上不去。不过羌族乱了也好,就只怕上位的是主战派,到时候在大梁与羌族的边境上搞七搞八,也足够大梁头疼好一阵子了。毕竟大梁需要防的不止一个民族。
淑妃为了女儿在宫中的小佛堂里跪了良久,将手中的佛珠转了又转,再抬头看看自己一直供奉的小佛像,美丽的面上露出悲伤之色,她自小受宠,不可一世,但是自在北定王府与当今皇上一见倾心以来,度过了十几个念头,在宫中她磨去了所有的锐气,磨灭了所有对情爱的幻想,几经沉浮才成为现在的淑妃,可是那又如何?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
与淑妃的同位的贤妃一直无子,皇帝是看着她是府邸里的老人儿才给了她这个位子,她一直嫉妒淑妃有儿有女,到了这个份上,她不由得讥讽两句:“有儿有女又如何?一个个都保不住,得到过失去了才是最痛心的。”
最近大梁朝一直平静,在北定王府政敌的煽动下,朝中居然起了三公主到底是嫁还是不嫁的论潮,守旧派的大臣们言之旦旦说:“皇上既然已经将三公主许了羌族,就一定要三公主嫁出去,无论三公主嫁的是不是一块墓碑。”
皇帝手上捏着墨砚心中发狠道:“嫁的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当然可以放心糟蹋。”
而站在北定王府这边的强势派也不甘示弱,说:“三公主许的就是羌族的前头领,如今他死了,三公主又没嫁过去,何必再牺牲一个公主?羌族如果有意见,大梁朝有的是机会狠狠揍他们。”
守旧派与强势派的骂站持续了几天。
沈于锋带着一群有为的世家子弟跪在大堂前说:“宁愿自己上阵流汗流血,也不愿我朝娇贵的公主嫁给异族的一块墓碑。”
皇帝听见此话,内心大叫了一声好,如果这些大梁朝将来的栋梁赞成将三公主嫁给一块墓碑的话,那大梁朝可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朝暮之站在大堂上对着那些皱纹、胡子都白了的大臣狠狠的说:“你们如此凉薄,将天之贵女推向火坑,以后有你们女儿、孙女填坑吃苦的时候!”
守旧大臣之一听到此话,吭吭唧唧了半天,居然晕了过去。
皇帝心中暗暗叫好,却为了保持皇权的公允,轻描淡写的说:“今儿曹大人都这样了,不如休朝,曹大人先在家休个三个月吧。”
朝下的人听了皇帝的这口气,聪明一点的都知道了皇帝偏向哪边,毕竟三公主是皇帝的女儿。
大梁朝在十年前与狼族狠狠的战了一场,当时大梁朝大胜,拔掉了狼族嚣张的爪牙,可是只有皇帝自己知道,尽管如此,大梁朝还是消耗了很多人力与物力,而且狼族虽然表面上大败了,还是留了一股残余的力量,在如今,也蓬勃发展起来了。如今的大梁朝还不到展现实力的时候,它必须沉下头去,休养生息,如果为了这种事与羌族干上了,一边的狼族正是希望的呢。
夜里,皇帝分别召见了九皇子与三皇子,讨论了一番国家大事之后,皇帝玩着手上的镇纸,装作无意的问起两位皇子对三公主可能要嫁给一块墓碑的看法,三皇子听到皇帝的问题,心中一颤,这个问题朝上议论纷纷,自己必须站准了队才好,三皇子的外祖是守旧派的领头人,于情于理都得站在三公主嫁的那一边,他沉吟了一下,缓缓的说:“三妹妹是必然要嫁的,我大梁十年前与狼族争斗可以说是大胜,也可以说是惨胜,如今的大梁朝,要做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为了这一点小事而与不是敌人的羌族又干起来。”
皇帝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明,这些到底他都知道,但是三公主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
“如果父皇心中有内疚,换一种方式补偿给淑妃和十一皇帝就是了。”三皇子见皇帝面色不豫,又补了一句。
皇帝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让三皇子下去了。
九皇子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一阵雀跃,四皇子失去登上大宝的机会之后,皇帝终于看到了自己,他没有任何思考的急急跪下皇帝面前说:“求父皇怜惜三妹,收回三妹远嫁羌族的成命,羌族的定亲首领已死,大梁毁了婚约,羌族也挑不出理来的。”
皇帝听九皇子如此说,一双眼看着九皇子晦涩不明,“那如果羌族执意要明珊嫁给一块墓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