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璎微微笑了。
润秋和漱冬去卧室里收拾去了,洗春和浣夏便拿了针线在房里做着绣活陪着姑娘说话。
听从家里带来的小金自鸣钟报了亥时,韩璎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好渴睡啊!”
她话音刚落,在棉帘外侍立的媳妇就隔着帘子回报:“禀姑娘,三公子看您来了!”
韩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下了榻预备迎接。
堂屋门上挂的棉帘掀开,戴着黑玉冠穿着白色暗银云纹锦袍的傅榭走了进来。
韩璎屈膝行礼:“见过哥哥!”
此时她穿着镂金百蝶穿花素白缎小袄,系着一条大红纱裙,微湿的长发披散了下来,长及脚踝,衬得整个人愈发的娇小。
她屈膝行礼的时候,长发随之滑了过来,差点触到地上铺着的大红地毡。
跟在韩璎侧后方的浣夏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把韩璎的发梢全拢在了自己的手里。
傅榭已经伸出的手悄无痕迹地缩了回来,居高临下看着韩璎:“起身吧!”
在锦榻上坐下之后,傅榭接过洗春奉上的茶盏放在炕桌上。他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韩璎从另一个大丫鬟手里接过茶盏作势欲饮,不由秀眉微蹙:“这么晚了,不要喝茶了。”
韩璎:“……”
她眼波流转看了傅榭一眼,声音娇而软:“可我有点渴呀!”
傅榭不吃她这一套,直接命洗春:“给你们姑娘送上温开水。”
洗春有点怕他,连看都不敢看自家姑娘的脸,答了声“是”,低着头退了下去。
韩璎嘟着嘴看着洗春的背影,心中很是担忧,如果是机灵的浣夏去取温开水,她一定会特地找一个小小的茶盏;但是换了洗春去,怕就想不到这一层了。
傅榭面无表情坐在那里,韩璎隔着炕桌坐着,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堂屋里侍立的徐妈妈和浣夏静静立在那里,一声大气不敢出。烛花忽然炸裂,发出连续不断的“噼啪”声,仿佛在她们耳边炸响,气氛压抑极了。
没过多久洗春就回来了。
韩璎看了一眼她手上端着的托盘,见上面果真放着一个白底蓝花阔口杯,便知自己所料不差,不由白了傅榭一眼,以表不忿之意。不防傅榭也正在看她,两人视线交汇,韩璎发现傅榭睫毛长得很,黑压压的,衬得一双凤眼特别的好看。
她的心脏不由剧跳了一下,忙移开了视线。
韩璎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便悄悄摸了上去,果真热热的……
傅榭也随之移开了视线,心绪平静似水——对他来说,韩璎只是一个需要他管教的小孩子。
接过阔口杯,韩璎喝了两口便打算放下,却听到傅榭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喝完。”
她捧着阔口杯有些委屈地看向傅榭:“水太多了,我喝不完!”
韩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还特地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泪滴出来。
可惜傅榭不为所动,静静看着她,等她喝完。
双方僵持片刻,韩璎拗不过傅榭,只好委委屈屈把一杯水全喝完了。
徐妈妈侍立一旁看着傅榭逼着韩璎喝了整整一杯温开水,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姑娘说白开水没味道,从小就讨厌喝白开水,连侯爷和夫人的话都不听,没想到却被姑爷给拘住了,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见韩璎已经喝完了水,傅榭正要交代她早睡早起,却见韩璎露出杯底让他看,嘴里悻悻道:“若我夜里溺床,都是你的错!”
傅榭:“……”
他有些尴尬,便用手捂住嘴,轻咳了一声,看向徐妈妈吩咐道:“别急着让她睡,让她再玩两刻钟,然后让人热一盏牛乳服侍她喝了再睡。”
徐妈妈喜笑颜开蹲身行礼:“是,姑爷!老奴晓得!”
韩璎差点呛住:这么快“傅三公子”就变成“姑爷”了?!
☆、第六章 温暖
第六章
韩璎此时与傅榭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傅榭身上带着湿漉漉感觉的清雅气息,猜到他是洗过澡后过来的。
她又瞅了傅榭一眼,见他戴着黑玉冠,穿着白色暗银云纹锦袍,看起来玉树临风颇为齐整,便猜想这么晚了傅榭还穿这么整齐,应该是还要出去巡视。
韩璎抬头看向堂屋门上的棉帘,发现因为夜风太大,沉重的棉帘被风吹得摆来摆去,一溜溜冷风趁机贴着地钻了进来,显见是冷得很。
她看向傅榭,正色问道:“哥哥等会儿还要出去巡视?”
傅榭有些疑惑,却点了点头。
韩璎便吩咐洗春:“去把衣箱里那件宝蓝缎面玄狐斗篷拿过来。”
洗春答应了一声去了里间。
韩璎这才看向傅榭笑盈盈道:“夜里太冷了,我怕哥哥吹了风头疼。我这里有一件崭新的宝蓝缎面玄狐斗篷,正好送给哥哥穿!”自韩璎三岁那年和傅榭订婚开始,韩忱和林氏就开始为她准备嫁妆,林氏甚至命人去辽国购买了不少上好狐皮,因此韩璎的嫁妆甚是齐备。譬如韩璎提到的这件宝蓝缎面玄狐斗篷,就是林氏令人打听了未来女婿的身量,精挑细选了最好的玄狐皮,让将军府的绣娘提前做好让韩璎带上的。林氏怕傅榭嫌弃韩樱年小幼稚,还特地交代韩璎,要她寻个恰当的时机给傅榭。
傅榭凤眼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立春取了斗篷出来,韩璎接过斗篷眨着大眼睛笑,一对小小梨涡在颊上时隐时现,煞是可爱:“哥哥,要不要我帮你披上斗篷?”
傅榭:“……我自己来好了!”他接过斗篷,神情庄严地道了谢,然后展开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