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傅榭为何不肯和离呢?是为了面子?还是因为对她还有一些喜欢,想要享齐人之福?
想了半日,韩璎还是弄不懂傅榭。
为了排遣内心的愁闷,她便想着如何折腾傅榭,折腾得傅榭自己同意和离,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傅榭怒气冲冲进了起居室。
起居室里其实留着灯的,锦榻西侧放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散发着微弱的昏黄的光。
一进起居室,傅榭便看到了这团柔和的光和光晕中睡得正香的韩璎,满腔的怒火渐渐散了——韩璎胆子小,一向不敢一个人睡,嫁他前是徐妈妈洗春她们轮流陪侍;嫁他后两人很少分开,就算偶尔分开一夜,她不让人陪侍了,却燃着灯壮胆……
他走到锦榻边,就着灯光去看韩璎。
韩璎身上穿着乳白绣花寝衣,如云乌发披散着,嫣红的唇微微嘟着,似乎睡得正香……
傅榭想起昨夜韩璎不让自己吻她,还说那些让自己伤心的话,他永远都忘不了她说“我今晚就走。我们分开吧”,说“傅榭,我们和离吧”。
他和韩璎自幼定亲,是结发的夫妻,又是彼此最亲的人,可她为一件小事就说“傅榭,我们和离吧”,一点真情都不讲,一点良心都没有!
傅榭一想到韩璎要离开他,心里就空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想象没有韩璎的日子!
想到这里,傅榭俯身预备连绣被抱起韩璎,刚要去抱,蓦地想起自己全身上下还滴着水,便顿了顿,凑过去在韩璎唇上吻了吻,又舔了舔,这才依依不舍洗澡去了。
洗罢澡出来,傅榭倚在熏笼上,眼睛看着笼罩在昏黄灯光里的韩璎,盘算着自己那些心事。
他对女人没有经验,和韩璎在一起前连艳情话本都没看过,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行伍中听麾下那些将领们私下的议论,全是些“女人该打不该惯”“小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不听话?打一顿,再买根簪子哄一哄”之类的浑话,后来偷偷看了几眼韩璎的那本书,学到的也不过是床上如何讨韩璎喜欢,别的还没来得及看……
傅榭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要背叛他的韩璎,便想着先拘了她,然后慢慢以情感之,以珠宝惑之……
还有那个范菁菁,还有蓝氏,到底谁是奸细?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这也得命人细细探了……
想完韩璎,傅榭又开始想朝廷中的事。
承胤帝为何突然让他一个武将去代户部呢?国库缺银子!
这个月承胤帝在宫里为张天师修了一座宏伟的青天观,又新纳了四个宫妃,都赏赐了宫殿,既要铺排宫殿,又封了其中两个宫妃之父为侯,赏了侯府,还要修皇陵……最后发现,如今户部亏空了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而且还欠着勋贵外戚的赏赐二十八万两。
承胤帝马上就想到了去年到今年花用国库银子最多的人——傅榭!
傅榭多管闲事赶走了越国海盗,又和塔克克部族作战,耗费了大量军费,还给二十万禁军发了一年的军饷,他还真是一个无底洞!
再说了,上任户部尚书钱世忠还是傅榭扳倒的。
他既然花了那么多银子,又扳倒了前户部尚书,那么就把这烂摊子交给傅榭吧!
这样一想,承胤帝就不顾崔世珍的反对,趁着早朝命傅榭暂代户部。
对于大周朝财政的糜烂程度,傅榭早有耳闻,今日一查账,他发现简直是连底子都烂透了。
怎么办?不外是开源节流!而且最紧要的是开源!
想起上次抄钱世忠的府邸抄到的三十万良白银和数不清的珠宝字画,傅榭隐在黑暗中的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
国家财政濒于崩溃,可是那些高官豪门却富可敌国……
想完这件事,傅榭又开始思索西疆之事。
他去年冬天才收拾了塔克克部族,把他们赶到了阿尔萨河以西,原想着塔克克部族会消停一阵子,没想到塔克克部族的阿里慕女王勾结了波斯,同时和大周境内凉州南部的塔克克族联合起来,又开始蠢蠢欲动……
傅榭等着镇西将军徐平春的消息,如果徐平春平定不了塔克克内乱,他预备再次出征,这次干脆打过阿萨尔河,彻底收服塔克克部族,然后移民入西,让塔克克部族彻底归化大周……
傅榭奉行的是“穷且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一套,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操的是承胤帝该操的心。
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不少,滴滴答答地下着,一滴又一滴敲击在外面的台阶上。
傅榭虽然倚着熏笼,却觉得骨头一阵一阵的发冷,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金自鸣钟,这才发现自己兀自想着心事,竟然在这里枯坐了一个时辰。
他起身把韩璎用锦被裹了起来,直接抱起回了对面的卧室。
傅榭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是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勉强把韩璎放到床上之后,自己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把韩璎柔软香暖的身子搂在怀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韩璎是被热醒的。
傅榭火炉一般抱着她,把她活活热出了一身汗。
她摸了摸傅榭的额头,确定他发高烧了。
韩璎愣了片刻:傅榭身体太好了,好像记忆中他就没有生过病……
她挣扎了一下,很轻易地摆脱了傅榭放在她腰肢上的手臂。
起身后,韩璎吩咐进来侍候的梁妈妈和秦妈妈:“公子病了,让人请太医吧!”
说罢,她自顾自去起居室梳洗去了。
傅榭醒来,发现自己穿得齐齐整整躺在床上,太医正坐在床边为他把脉,旁边立着许立洋、傅安、秦妈妈和梁妈妈。
他知道自己病了,强挣着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韩璎。
傅安最了解傅榭,见他凤眼中满是焦急,忙道:“公子,少夫人在起居室呢!”
秦妈妈是傅榭的奶妈,自是心疼自己的奶儿子,见状便叹了口气,道:“少夫人正在用早饭呢!”公子病得昏迷,少夫人在起居室用早饭,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丈夫!
傅榭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