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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承气汤需要年头久的人参,但二皇子的药方中,也需要人参,所以带着的已经用掉不少,最后的一支又被大皇子用去了,连二皇子现在用的都是邢氏自己的私藏。

朱蓉儿就算哭哑了喉咙,磕破了头,邢氏也不肯给她一株,她自己儿子还重病着,怎么能让药。朱蓉儿又去问谢氏讨,谢冉亦称药材都送给了邢氏,没法子帮忙。又转向大公主那里,却被紫萱直接轰走。

人参平常不稀缺,如今却谁都拿不出了!人在途中,就算狄贯派人去就近采买,也少不了耽误些功夫,急症病情变化迅速,耽误了一刻,弄的不巧,就可能会恶化。

这时,豆香去找了朱蓉儿,把手里的那一株百年份的露珠草交到她手里,说道:“朱姐姐,这株人参还是之前在王府里,宸元师太赏给我的,有百年份,还能顶用,你快拿去给大皇子用上吧,救命要紧。”

朱蓉儿颤微微地接过去,感激涕零地回道:“豆妹妹,姐姐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我和旭儿,都记着你的大恩大德……”说完,就马上送去给儿子治病去了。

豆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冷冷想着,真是讽刺,最后帮得上大皇子的,还是胡婵云。

回程的路上,月仙忍不住问道:“主子,朱蓉儿心术不正,并非良善之辈,之前被邢氏和谢氏利用,背叛了胡氏,狠狠得罪了胡氏的人。可邢氏和谢氏哪是好相与的,用完她就丢。现在谁都不肯帮她的儿子,她真是自食恶果。您说过,她曾也想害四皇子,现在为何要帮她?”

“不是为了帮朱氏和大皇子,而是为了别人,月仙,你倒是可以猜一下,等回到了咱们的地儿,我再跟你细说。”

刚开始熏艾草、涂驱虫液时,她就发现驱虫液中掺合了甘遂的气味,这药味苦性寒有毒,尤其能刺激肠管,但毒量小,作用慢,寻常人要用到三月以后才能引起恶心、呕吐等不适,若是它的气味被掩住,很难会被发现。

但要是闻了甘遂,还喝了可以治晕车症的姜半夏汤,那就糟糕了,两药相逢,姜半夏会在体内演变成法半夏,后者却是放大甘遂毒性的佐剂,会直接引起厌食、上吐、下泻等反应,更严重者还会诱发痢疾。

豆香本来还不确认,毕竟甘遂气味混在驱虫液中,辨识地没那么清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不让儿子回来睡了,全托付给了安康公主,比起自己,她心里其实更信任胡婵云的安排。

偏偏队伍里有个晕车重的大皇子,偏偏他是吃了半夏,偏偏他的晕车症加重了,豆香那时才确定,有人早就精心安排好了这些事,就是为了加害大皇子。

也是,年长健康的大皇子,亲娘无力保护,还有比这更好的靶子吗?

不能弄死了,因为皇上肯定会雷霆震怒,定会彻查此事,搞不好还会迁怒每个人。最好是半殇,需要休养几个月头,给皇上留下此子不中用的印象。还不能被发现了,正好大皇子晕车,就会引起内伤饮食不调,易受外感邪疫侵犯,得个痢疾,也是可能的,这也不是难病,医官随治,也能治好,只是最好再拖延一二,恶化一些,能让大皇子调养的越久越好,当然真是要不行了,谁也不会坐视不管。

朱蓉儿不是良善之辈,她们都不是,豆香也一样,对于敌人,她也绝不会手软。大皇子生病的原因她发现了,连出手之人,她也猜到了,可那又怎样,她会告诉曾经要害她孩儿的朱氏吗?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迫害之人所做之事,也符合她的利益。

为什么要送人参,不是为了大皇子,不是为了讨好朱氏,而是为了在狄贯心中留一份好感,毕竟此时最不好做的就是他,这时候给丝慰借,比平常千万倍的讨好都要有效。

有了这株露珠草,大皇子就能多喝几副大承气汤,病情就暂时控制,也让狄公公有时间派人去买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为此,狄贯还特意来拜谢了豆香。

后来,又从近地请了两位名医随行,也有了充足的药材,大公子的病,终于慢慢缓了过来,就是人还是很虚弱,需要长时间调理,才能完全康复。

大皇子一好转,二皇子的风寒也有了起色,两个难兄难弟,差不多时候起病,同时受罪,还一同转好,且都需要好生休养调理。

因为两位皇子的病耽误了路程,最后到燕京时,已是八月四日,竟然用了三个多月的功夫,燕京不同陇西偏寒之地,炎热潮湿,此时就像个大蒸笼,让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第46章 进宫

八月的燕京还沉浸在喜悦欢腾之中,到处可见还未撤掉的红绸、福结, 还有爆竹烟花燃后的灰烬。

只因新皇在七月底完成大婚, 迎娶新后,同时还大赦天下, 减免地方赋税,开设免费科恩,所以尽管显光皇已经躬行节俭,大婚婚仪没有铺张浪费,也抵不住百姓们同庆天喜的高涨热情。

鸾宫宣明殿里, 皇帝柴斐刚见过自己的大闺女安康长公主柴妧,父女俩许久未见, 自要互诉些衷肠,因着宸元师太的事, 柴斐少不得得好生安抚一下长女,说些暖心窝子的话, 所以柴妧出去时眼圈通红, 表情柔和许多。

柴斐慈爱地目送女儿出去,等狄贯进来时, 他便立即收了脸,又是一副权略善战、气度恢宏的敛颜, 未至三十,便登大宝, 掌握天下,一切皆在吾手, 如今真是自信从容、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鼎盛时期。

狄贯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地伏低了身子,感慨吾皇真是愈发威严了,又想着这次的复命,他心里惶恐不安,跪着请安时声音都打着颤儿。

柴斐先盯了他一会儿,才问道:“都安顿好了?”

狄贯赶紧回答:“回陛下,昨个刚回来,皇后娘娘就按照您的旨意,全安排好了寝殿。安康长公主安置在娘娘自己的昭阳殿,邢贵妃娘娘和二皇子安置在柔福殿,谢惠妃娘娘和三皇子住在临华殿,朱修仪娘娘和大皇子在承风殿,豆贵嫔娘娘和四皇子则是住在明光殿。皇后娘娘已赐宝册、封礼,连各殿的人手、配置都安排妥帖,还嘱咐各位娘娘,先料理琐事,安抚好皇子为紧,暂不必给她请安。”

“她才刚入主中宫,能做到这些,算是不错了。不过,刚刚妧儿说她心中最欢喜四弟弟,想跟豆贵嫔住近些,求朕给她挪个地儿,明光殿嘛,虽是西六宫的,倒也不错,不过安康贵为嫡长公主,怎么也不能让她跟一个贵嫔住,传朕的令下去,把明光殿附近的含章殿赐给长公主,朕的长女,做个殿主又何妨。”

“是,奴才遵旨。”

柴斐忽然问道:“鸾宫里的动静这么大,李氏可有反应?”

“奴才听小槐子说,慎贵妃娘娘很是安宁,一点动静都没有,每日不是在长清殿里头描图绘纸,就是逗弄她那只狸花猫,悠闲的很。”

“嗯,不错。”柴斐见皇后、贵妃都各行其事,语气里就多了份满意。

狄贯的心刚想放下些,立马就提了起来,因为柴斐又问了他:“老大老二的病怎么样了?”

他知道这才是开始呢,提紧了心,小心翼翼回答道:“昨个请太医看过了,说是已经大安,只是身子都还虚弱,需要仔细调理些时日,切莫让酷暑侵身。”

柴斐却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狠狠地拍响了龙案,门外的提刀侍卫闻音全跪了下来,盔甲刀鞘碰地,哗哗响着,领头问道:“陛下可安?”

“无碍,做你们的事。”而后,护卫们又齐整地起身,继续坚守。

大夏天的,狄贯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袍。

柴斐的声音完全放出来了,“老大的身子一向不差,怎么才坐了个车,就生出了痢疾,如今竟然跟老二一样病恹恹的要养,连个人参都凑不出来,要你们有何用?”

显光皇帝年近三十,却子嗣不丰,统共就四个儿子,次子打娘胎里就不好,他也不怪,只是长子居然也能大病,他能不怒吗,可两子现都大安,也不好再细究下去。

狄贯连连磕头求饶,“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没用,没考虑周全,最后还是豆贵嫔娘娘拿出了宸元师太所赏的人参,救了急,奴才才敢去安排其余事。”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回听到豆贵嫔了,柴斐其实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是杜恒送的美人,长的好,肚子也争气,给他生了第四子,这份功劳他记着呢,本就想何时去见见她们母子,如今就更想去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首先得把大儿子安顿好了。

柴斐怎么会怪自己儿子,只会觉得是周围的人没伺候好,于是下令道:“朱氏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还养什么养,老大都十岁了,也该挪出来了,就把他放在玄宫的保和殿里头,安排朕的人去照顾,赶紧养回来,要是再出什么茬子,你们统统都别想活。”

狄贯连哭代谢地应承下来。

柴斐瞧着烦了,终于让他起身,继续问:“邢氏那儿,在闹变扭?”

狄贯收了脸色,回道:“邢贵妃娘娘不是很满意。”

柴斐冷哼一声:“她敢有什么不满意的,凭她做的那些事,还能做上贵妃,朕对她不薄了。要不是晖儿身子不好,需要她细心照顾,朕也干脆就把他也挪到保和殿里头,以后皇子们养到了七岁,都挪到保和殿教养,妇人们怎么能养出小子们的血性。不过,暄儿先留在谢氏那里,刚到燕京,朕怕他适应不了,先给他缓缓,谢氏养的就不错,倒也不会耽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