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拍拍白筠筠的手,示意她安心。
早有人给杨贵嫔换上了新的桌案,杨贵嫔也换了新衣。旁人直直的看着这出戏,唯有杨贵嫔,低头与长歆喝鱼汤。
皇后温言道:“皇上英明睿智,要活命就看你是不是说实话了。”
小太监一身的狼狈,叩了个头,直起身子道:“奴才之前曾在侍郎府打杂,与娘娘是老相识。昔年,娘娘在侍郎府过的凄苦,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奴才可怜小姐,啊不…是恬妃娘娘,这才时常接济她。”
“娘娘有什么苦水都愿意跟奴才说几句,一来二去,就…就有了…奴才不敢说。娘娘曾经数次与奴才商议,逃出侍郎府,与奴才…双宿双飞。哪怕在外边讨饭吃,都比在侍郎府里过的舒坦。”
“小姐有一次生病,高热不退,是奴才出府买了药给小姐服下。奴才还记得,小姐服了药,浑身发汗,贴身婢女忙着熬粥熬药,是奴才日夜贴身照料小姐的。”
“啪——”萧珩大怒,拍案而起,一张木桌瞬间碎成两截,“你这个满嘴恶言的狗奴才,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嫔妃们忍不住看向白筠筠,内心里,她们渴望见到这个宠妃痛苦流泪,狡辩不得的模样。
可是,并没有。白筠筠悠闲的品着鱼汤,似是毫不关己。
一时间,嫔妃们心里又没底了。这恬妃到底干了还是没干?
“绝对没有人指使奴才。奴才敢用性命保证,如有半句虚言,奴才甘愿受天打五雷轰。”
这个时候,总会有人跳出来。李贵人捂嘴一笑,“说的倒是轻巧,你见过有几个天打五雷轰的?即便有人做了恶事,也不见得上天显灵惩戒。”
这话不阴不阳,面上说着小太监,背后的恶人也不知是指谁。
小太监生怕别人不信他,“如有假话,奴才愿受火烤之刑。”
皇后面色渐渐难看,“本宫问你,你既然在侍郎府做事,又怎么会到了这御锦山庄?”
“奴才看不得小姐日夜受苦,于是与小姐定下两年之约。奴才出了府好生做活,待赚点银钱,再带着小姐远走高飞。不曾想,小姐居然进了宫。奴才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姐,于是进宫当了太监,想着有生之年再见一面。”
“奴才一身好水性,当初公公也是看中了奴才这一身好水性,说深潭里的鱼不好捞,又没法钓,得需要熟悉水性的去深潭下面捞鱼,这才要了奴才。适才,奴才一激动,不曾想打碎了汤碗。小姐如今成了娘娘,奴才…奴才愿意祝娘娘前程似锦……”
田柱子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前前后后都说的清楚明白,他家小姐就是个负心女。
田柱子抆了一把泪,哽咽到说不出话。一副伤心失望的情郎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造化弄人。古往今来负心汉听得多,负心女倒是少见。
袁贵人平日对白筠筠十分恭敬,出声道:“红口白牙,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柱子,你可有证据么?恬妃娘娘正得圣宠,你若是心中有半分依恋,此刻便不会令娘娘颜面扫地。可见,你言语中没有半分真话。”
“妹妹此话差矣。”德妃冷笑一声,“之前是痴恋,后来便是怨念,是恬妃受小柱子照顾在先,辜负了他在后。旧情人见面一激动,也是有的。何况他刚才差一点就被拉下去杖毙了。若非皇后娘娘及时阻拦,你我如何能看这一场旧情人相聚的好戏。”
裴昭仪素来很少掺和宫里的事,但凡说话都是能讲到点子上的,“皇上,依臣妾看,这奴才比仇人还要毒辣三分。恬妃妹妹的为人,臣妾还是知道几分的。别的不敢说,就这奴才的猥琐模样,恬妃又怎么会多看他一眼?更不用说苟且之事。”
皇后也道:“本宫也觉得裴昭仪所言有理。此事还需查个清楚,不能听这奴才的一人之言。”
白筠筠一直没做声,此时站起身,对着上座施了一礼,“臣妾有话要问他,还望皇上皇后准许。”
“你问便是。”萧珩面色冷冷的,脸色铁青。
“你以前在哪一处打杂?”
田柱子抬起头,“奴才在厨房啊,小姐您当真是忘了。亏得奴才时常给您带着吃的,还曾被罚过。奴才还教过您凫水,您也忘了。”
白筠筠又问:“想来你今日闹着一出,是预谋已久的,也是有帮手的。这魑魅魍魉的不止你一个,你有谁作证,把他叫出来便是。本宫也十分好奇,为你作证的人是谁。难不成是…桃枝?”
听得“桃枝”二字,田柱子面色明显一滞。她怎么会知道?
皇后也道:“你有谁作证,带上来便是。”
片刻,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被带了上来,果然是当年她的贴身侍婢桃枝。只见桃枝比之前胖一些,模样也比之前水灵。
可见,在这里过得不错。背后之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派上用场了。白筠筠猜测桃枝,并非毫无根据。一来桃枝是她的贴身婢女,二来当时进宫,被春杏半路打晕扔进了草丛,被有心人找到也不奇怪。
“奴婢桃枝,给皇上皇后和各位娘娘请安。”
皇后皱眉:“桃枝,本宫问你,小柱子之前,是否在侍郎府厨房打杂?”
桃枝看看白筠筠,眸光闪烁,“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奴婢伺候小姐…恬妃娘娘多年,与小柱子人相识多年。”
不待有人问,桃枝继续往下说:“娘娘在侍郎府的时候受尽苛待,是小柱子常常照料娘娘。娘娘还曾对奴婢说起,小柱子为人憨厚老实,是个共度一生的良人。恬妃娘娘也曾想与小柱子逃出侍郎府远走天涯,谁曾想,恬妃娘娘后来进了宫。”
袁贵人问:“既然你侍奉恬妃娘多年,那为何没有跟着娘娘进宫,反倒来了避暑山庄?”
这话问的有水平。白筠筠赞许的看了袁贵人一眼。
“是啊,桃枝,你为何没有跟着本宫进宫?”
桃枝看向皇上,脸颊绯红,“娘娘许是觉得奴婢貌美,怕奴婢进宫争宠,这才没让奴婢进宫。”
白筠筠大笑,真亏她想得出来。仔细一看,桃枝的鞋子是刚刚换上的,白底绿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身宫装是九成新的,面上敷着淡粉,唇上涂抹了娇红的口脂。耳边垂着珍珠坠子,头上一根鸟纹金簪。
这人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说实话,姿色当真不错。白筠筠问:“桃枝,小柱子,你二人何时进的宫?”背后之人谋划这个局,不是一天两天了,也真是费尽心思。
二人抬头相互看了一眼,“一年多了。”
“那今日又是何人将你二人安排在这里?”
小柱子急急道:“没人安排。”桃枝回答亦是如此。
阿琰年纪不大,却是知道眼前二人对母亲不利,小眼神跟刀片似的。
白筠筠又道:“你二人并非同时离开侍郎府,可是却同一时间进宫,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指认同一主子,这可真是莫大的缘分。”
这话里有无尽的讽刺,在座的嫔妃居然有人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