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已是别无他法。
他只能信任崔锦,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在崔锦身上。他跪下道:“但凭大姑娘吩咐。”
崔锦说道:“布料的事情你比我懂,我也不班门弄斧了。”顿了下,崔锦道:“你尽快染出一匹纹案新,样式独特的,颜色不能太艳丽,我的要求便是这些。待染成后,你先交予我看看。若是成了,再大量生产。”
刘洪犹豫地道:“大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的布庄……”
崔锦微笑道:“若是金的问题,刘总管大可不必担心。”
她拍拍手,若干仆役抬出了十个檀木箱子。箱子一开,屋里头金光灿烂,险些晃花了刘洪的双眼。他惊呆了,“这……这……”
崔锦道:“我要做得最用心的布料,还望刘总管莫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刘洪不曾想到崔锦竟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金,心中震撼不已,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道:“刘洪定不负大姑娘的期望。”
待刘洪离去后,阿欣的心都快能出血了。
那可是大姑娘的所有家当!
若是此事不成,那可真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恐怕连布庄都养不起了。
崔锦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对刘洪的能力一点儿也不担心。见阿欣如此焦急,她还笑吟吟地说道:“焦急什么,钱出去了,总会回来的。人生总得搏一搏。”
阿欣嘟囔道:“万一失败了……”
崔锦道:“失败了便重新再来。”
她做每一件事都喜欢想好几个下一步,只要确认自己可以承受决定带来的最坏下场,她便能义无反顾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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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刘洪再次来到了崔府,将日夜赶工的布匹交给了崔锦。崔锦一看,满意极了,立即让刘洪继续日夜赶工,尽可能地多染出更多的布匹来。
刘洪领命离去。
崔沁一直留意着梧桐苑的情况,自然没有错过刘洪的一举一动。她将事情与自己的母亲说了。方氏一听,不由嗤笑了声。
崔沁道:“锦堂姐真是不自量力呢,以前刘洪那人捣鼓了多少新花样,不也无人问津。又不是天子所赐的,哪有这么容易成功?”
方氏道:“让她折腾去,原以为她能做出什么大事,走的不过是别人的老路。不出两月,她必定能掏空布庄,到时候哭也没地方让她哭。”
崔沁笑嘻嘻地道:“到时候阿爹就晓得自己看错人了。”
两母女暗地里的话也暂且不表,崔锦自是不知她们背地里的冷嘲暗讽。不过就算晓得了,她也会不以为意。此时的她正忙着让洛丰城最好的绣娘给她做衣裳。
待衣裳裁好后,崔锦前往崔全的院落。恰好方氏也在,崔锦便一一请安。方氏有夫婿在身边,倒也不敢刻薄,还算和气地与崔锦说了会话。
过了会,崔锦才进入正题。
“阿锦自知这段时日给府里带来了不少麻烦,而阿叔不仅仅没有冷落阿锦一家,且还赠阿锦布庄。阿锦心中实在有所愧疚。这几日来,阿锦仔细想过了,阿锦无以为报只能去寺庙中为我们崔府祈福,祈祷鬼神佛祖的庇佑。”
方氏听了,只觉好笑之极。
这到头来竟然只能乞求鬼神庇佑了,崔锦显然是走投无路了。她打量了下自己的夫婿,只见崔全神色不改,只说了句:“也好。”
崔锦叩头拜谢。
离去后,方氏说:“夫主,阿锦此番怕是俱了。”
崔全道:“俱也罢,不俱也罢,我应承了她一月之期,如今还有二十天。”他方才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隐隐约约觉得他这个不到二八的侄女兴许是真的有法子可以令布庄起死回生的。
不过即便她不能,他也不会毁约。
他崔全应承了他人之事,必定不会食言。
方氏只好讪讪地笑了下。
然而,出乎方氏的预料,崔锦当天便收拾细软离开了崔府。方氏原以为崔锦会去附近的庙里,洛丰城郊外正好有一处南山寺,香火颇盛,寻常人家都喜爱去里头上香。
可是据下人回禀,崔锦所坐的马车驶出洛丰城后便进入了官道,一去不复返了。
若非崔府里还有个崔湛,方氏都要以为崔锦这是要灰溜溜地回她那穷乡僻壤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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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这回出远门带上了阿欣与阿宇,还有若干仆役,以及驭夫。崔锦一离开洛丰后,便马不停蹄地赶路,无论寺庙大小,只要经过了,必定会进去拜一拜,上一炷香。
就这般过了十天。
期间,崔锦也不知拜了多少座寺庙,上了多少炷香。阿欣全然不知自家大姑娘到底想做什么,第十一天的时候,阿欣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大姑娘这是要将秦州所有的寺庙都拜一遍么?”
崔锦说道:“拜鬼神自是要诚心诚意。”
阿欣说:“秦州里可多寺庙了。”
崔锦道:“再多寺庙,只要诚心在,总能拜得完的。”说罢,崔锦也不再言语。又过了两日,路经莲山时,崔锦让马车停了下来。
恰好山下有一和善的妇人搭了座茶棚,崔锦便上前讨了一杯茶水。
妇人看了看崔锦,笑着说道:“我在这里摆了十来年的茶棚,难得见到长得这般标致的小姑娘。”说着,她又看了眼崔锦身后的阿欣与阿宇,不由微微有些诧异。
“怎地只有你一人?小姑娘单独出门,当着少见得很。”
崔锦笑道:“从小野惯了,也不为规矩拘束。”顿了下,她打量着周遭,问:“不知附近可有寺庙?我从小便喜爱寺庙,每到一处地方总要去庙里拜拜鬼神佛祖,上上香以表诚心。”
妇人也不由笑道:“喜爱寺庙的姑娘也少见得很,不过你今日路过这里,还凑巧问了我,也算是缘分。若是你问其他人,定没多少人知晓。我在这儿摆了十几年的茶棚了,莲山附近有什么,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即便你问附近的百姓,也未必晓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