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闻说,微笑道:“相交下来才知道,我并不是那样的人。若不然,唐姑妈走的时候,我大可袖手不理,任凭姑姑同爱玉妹妹一道跟了上路。说起来,母亲于这事可是颇有微词的呢。”唐春娇连忙说道:“我自然知道姑娘是最重承诺的,只是白说说罢了。”傅月明笑道:“姑姑安心在这里住着就好,不要总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老爷并太太都是心慈之人,不会如姑妈那般糟践辱没于你。”唐春娇听闻,想了半日,忽而起身望着傅月明屈身作福。
傅月明连忙拦住,又说道:“姑姑有话但讲无妨,这是做什么?”唐春娇说道:“我虽年小,今年也要满十五了,正是说亲的时候。老爷太太只怕不会容我住多久,也怕外人传闲话。我的心事,姑娘是知道的,就求姑娘提携了。”傅月明知她所说为何,然而此事却委实难办。陈昭仁与她乃是表姊弟,哪有表弟的亲事,表姊插嘴的道理?前回她同陈杏娘议过此事,熟料才一张口,便为陈杏娘驳了回来。虽则母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心里却知乃为前头舅母陈氏向己求亲不成,这姑嫂二人生了芥蒂,母亲不愿沾惹之故。
想至此处,她亦觉此事十分枣手,竟比驱逐唐家还要难上几分,当下只是娥眉紧锁,一字不语。
唐春娇见她这幅模样,只道她心生悔意,不肯相助,心中七上八下,一时禁不住便抽泣起来,拿着衣袖抆拭眼角。傅月明见状,只得安抚道:“姑姑也不必这般烦恼,此事虽难究竟也还有限。姑姑前番为我卧薪尝胆了一场,我心中也很是领情。姑姑且安心,我必然想法让姑姑如意。”
唐春娇看她答应,这才收了泪,又破涕为笑道:“如此就多谢姑娘了,并非我故作此态,只是孤身一人飘零无依,无人主张又不肯轻许终身,也是前头被我那杀千刀的嫂子给弄的怕了。姑娘不要见怪。”傅月明摇了摇头,想了一回,又问道:“我只是奇怪,姑姑为何一定认准了我那表弟?你二人满共也就见过几面,并不曾深交,你又怎知他是个终身的倚靠呢?”唐春娇听她问起,不由脸上一红。然而她性情爽直,并非世俗女子。毫无忸怩之态,当即回道:“
这话说来也是怪,虽则我只见过他两面,但这心思不知怎的就缠在他身上了。只是一心一意的想同他在一起,我也说不出什么缘故名堂来。”
傅月明听闻,便试着问了一句:“即便不能作正也好么?”唐春娇听了这话,面色登时一滞,低声回道:“我虽不大在意名分,但也不愿他身边再有旁人。”傅月明听了,更觉为难。唐春娇这话又触了她心上另一桩事,几番凑在一处,更觉烦心。当下只坐在一边出神,再不肯言语一句。
半日,前头太太打发人来请唐春娇过去串珠花,唐春娇赶忙起身去了。
打她走后,小玉端了一碗莲子进来,见姑娘烦心,便将茶碗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午前炖下的,不很热了,莲子的芯没摘,清心润燥的,姑娘且试试。”
傅月明接了过去,执起汤匙吃了两颗,便连碗放在了一旁,不置可否。小玉见状,便陪笑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看了先生的信,不欢喜也不言语。同二姐说了这一晌的话,倒更烦闷起来了。”傅月明不接话,只是淡淡问道:“却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小玉点了点头,傅月明又问道:“依你所见,唐春娇其人如何?”小玉想了一回,说道:“心眼多,机敏能干,做起事来也干脆利落,又很能审时度势,倒不像唐家那样的人家出来的姑娘。只是出身上不大好,娘家又没了人,和表少爷不大般配。”
傅月明点了点头,说道:“论起来,她的出身着实上不得台面,只是有这段寻常女子难有的好处,我才将她的事应允下来。我知晓舅母的心思,总想替仁哥儿寻个家世好的女子,好来帮衬家里。然而她却忘了一节,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纵然有人肯把女儿嫁进来,日后事事仰仗人家的多了,难免就抬不起头来。舅母那脾气性格,又不是个耐烦的,若这媳妇是个温柔和顺一路也就罢了,倘或略有些刚强性子,未免要吵吵闹闹,家宅不合,那日子怎能够过得舒心?这也就罢了,还有一则要紧。我素日里冷眼瞧着,仁哥儿是个书生的性子,极不善打理家财。日后若顶门立户的过日子,就是搬座金山与他,也不过是有出没进,须得一房贤妻替他打理经营为好。这个唐春娇论起才干,自然是好的,出身又在那里搁着,没人撑腰也强势不到哪儿去,又很是嘴甜伶俐,倒是个极佳的人选。娶妻旁的倒罢了,为人贤惠能干才是顶要紧的。我也是看了这些时候,真心觉得好,又看她为咱们家的事忙碌一场,出力甚多,才答应下来的。只是此事着实不易办,我也烦恼的紧。”
小玉听了这番话,笑道:“如按姑娘所说,表少爷的亲事倒不好轻率了呢。前头看二姐办事,也确实机敏伶俐,只是经营家业不比旁的。二姐虽能办事,却未必善于理财,还是多瞧瞧的好。既然姑娘恁般说,想必表少爷的亲事难说,姑娘也就不必急了。待真瞧准了,慢慢的想法子就是了。”
傅月明听了这话,也很以为是,就丢开了手。只听小玉又问道:“先生信上写了些什么?倒叫姑娘烦忧如此?”傅月明怔了怔,便淡淡说道:“并没什么,只是些天冷水寒的闲话罢了。”小玉听了,并不肯信,但看她不肯说也不好强问,只得罢了。
正在此际,小厮抱书寻来,言称老爷请姑娘过去说话。
原来自打季秋阳上京赴考,与他做书童的抱书又回至傅家,就在书房里整理书信来帖,伺候老爷。
傅月明听闻父亲相招,连忙起来,整衣理发,重新匀过了脸,仍留桃红看守门户,带了小玉过去了。
待走至书房,果然见傅沐槐正在堂中八仙椅上坐着,手里端着茶碗兀自吃茶,见她进来便将碗在桌上放了。傅月明走上前来,向父亲道了个万福,父女两个问候见过,她便问道:“父亲这会儿招女儿前来,可有话说?”傅沐槐点头道:“有一桩事,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想问问你的主意。”说毕,便将那事讲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谣言
原来傅家在城里开有两家木材行,两家杂货铺,各自开在徽州城的几条大街上。因位置极佳,又是老字号,这城里人日常缺了油盐酱醋,又或需置办家具,皆要光顾傅家的铺子。故而,徽州城里干这买卖的人虽多,傅家的生意却极是旺盛。然而前回出了唐睿那桩事,傅家的杂货铺里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名声便传扬开来。又有那些平日里眼热心妒的同行店家,借着这个势头,煽风点火,四处传扬。徽州虽是省城,人口众多,却也禁不住这等散播,一时竟至弄到无人不知。如今傅家铺子的生意是一落千丈,除却外地过路的客商,一月下来竟没几分入账。总好在傅沐槐常往南边行商,铺子里总有些本地买不着的南洋货物,更有食盐上的买卖利润丰厚,总算不至亏本。然而长此以往,也必将入不敷出。此事不比旁的,傅沐槐一时也束手无策,因近来瞧着女儿聪慧能干,便将此事告与她,看看她有何主意。
傅沐槐讲明了事情原由,又说道:“我原本只道是店铺里的账目有些亏空,把坏事的掌柜伙计一并撵了,再将那些次货贱价发了便完了。谁知事情竟坏到这个地步,我一时也没个法子,想问问看你的意思?”
傅月明听了,心里倒也着急。这几家店铺乃是傅家的根本,一家子几口人就靠这个生意过活。外头瞧着傅家广有家财家业庞大,然而生意一旦衰落,有出没进,便是家中有座金山也要吃光喝净了。
当下,她问道:“父亲总在外走动,竟没听见风声么?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才晓得?”傅沐槐说道:“前几个月我去外地行商置货,并不在家。待回来时,查点账目的时候又见盈利颇丰,便没想那许多。那些风言风语,又是那些同行传出来的,所谓同行是冤家,我也就很没往心里去,谁知道这里头竟有这么一段故事!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看你的意思?”
傅月明听了,心里计较了一回,不答反问道:“父亲倒预备如何呢?”傅沐槐叹道:“我心里是急切要生意好转的,然而这事一则却是咱们无理在先,辩驳不得;二来话是人嘴里传出来的,又传扬的满街都是了,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如今也只得徐徐图之,将货物的品质提上去,究竟咱们家铺子在徽州城里也是老字号了,总还会有人来的,这慢慢儿的名声便又回来了。”
傅月明闻言,微笑道:“父亲说的倒也是个法子,然而这效验未免来的慢些。并且,如今外头还有人造谣中伤,这等无为而治恐不是个良策,弄得不好就要一败涂地了,正该下一副猛药才好。”说着,因问道:“那些打发走的掌柜伙计,父亲是如何处置的?”傅沐槐微微一怔,答道;“并没如何处置,只是叫他们走人就是了。”傅月明笑道:“他们将咱家害的这样苦,父亲竟就这般轻饶了他们不成?依我说,正该告到官府去,问他们一个渎职贪墨之罪。”
傅沐槐心中一阵为难,旋即说道:“这不大好吧,他们也是咱们家用多年的老人了,虽则一时不稳,也是唐睿那个混账勾引之祸。如今散了也就罢了,他们家中亦有妻儿老小,若是吃上了官司,家里生计不知要倚靠哪里,不如就算了罢。”
傅月明冷笑道:“父亲倒当真是佛祖一样的心肠,这是舍身斋鹰呢!他们既是咱们家的老人,就该一心为了主家干事,何况咱们家也不曾亏待过他们什么!一月的工钱不消说,逢上节庆生日还有礼钱可领。这通徽州城里,有哪家铺子如咱们家一般用人?他们不知尽心答报,反倒和外人串通起来谋算咱们,当真是可恶至极。即便是受了奸人挑唆,可他们让唐睿略一勾引,便即生出这等反叛之心,必定也是存心不良已久的。何况,父亲说他们有家人要养活,莫不是咱们家靠着吃风喝烟就能过活了不成?如今把咱们家名声败坏成这个样子,咱们家生计都不稳当了,父亲还替他们说话呢!”
傅沐槐被女儿驳斥的哑口无言,却也未曾生气,半日才说道:“即便告倒了他们,于咱们家生意又有何益处呢?”
傅月明微笑道:“提刑院的司徒老爷,很是公正廉明,断的案子是极为公道的,也不怕那些个。父亲将这干人告到衙门去,将事情宣扬开来,好叫世人知晓并非咱们家为商不良,乃是为小人使坏之故。前头父亲也说,咱们家铺子终究是老字号,那些老主顾们总会慢慢的来的。这段时日咱们索性少挣些钱,但凡来铺里买货的客人,就搭配着送些针头线脑等物。如今世上的人,都好占个便宜,既拿了咱们的东西,还能不说好么?父亲再寻几个能说会道的人,往那茶铺酒楼里散播散播消息,担保灵验的。”
傅沐槐听了这一席话,只觉她这主意甚是大胆,不禁很有些咋舌,当即又说道:“这样能成么?这也未免忒标新立异了些。”傅月明笑道:“这算什么标新立异,咱们又不偷不抢,明公正道的做生意,谁还能说咱们些什么!父亲只管试试,我这帖药若不灵验,往后我也再不说话了。”傅沐槐正在无主之际,听了她这番议论,虽觉离经叛道太过,与平日里自家为人处世之风大相径庭,但细细想来,却也有颇有几分道理在内,当下点头道:“你的主意倒很有些意思,容我再想想。”
傅月明见父亲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因又想起一件事,便说道:“母亲前头让那姓顾的暗害了一场,如今外头虽瞧不出什么,只怕里头落了什么病根。得空时,父亲还是请宋大夫来家替母亲瞧瞧的好。”傅沐槐说道:“这个我理会得,今儿已是不早了,待明儿起来就打发小厮去请。”
傅月明又笑道:“父亲若是要依了我的法子,可要对我讲一声,我另有打算呢。”傅沐槐闻说,便笑问道:“你这丫头,如今主意这般多了,不妨说来听听,在父亲跟前那有什么要紧的?”傅月明想了想,不语先笑,半日才说道:“我要说了,怕父亲不答应呢。”傅沐槐听这话甚奇,便问道:“什么事,你先说来。”傅月明便低声细语了几句,傅沐槐听得眉头微皱,问道:“这能成么?林家会答应么?”傅月明将手一摊,说道:“我说什么来,父亲便是这般瞻前顾后的,我才不肯直言相告。这也是他们的生意,为他们家绣坊扬名的意思,他们倒有什么不肯呢?父亲若有顾虑,不妨先使人到林家去问问人家的意思。”
傅沐槐颔首道:“这话很是,也该和人家商议商议。”傅月明又说道:“听闻因着林公子上京,那绣坊如今是林家小姐在打理了。”傅沐槐说道:“瞧不出来,才那么大点的姑娘,就有这样的才干了,也真不愧是这样人家教养出来的。”傅月明一笑置之,并不接话。她心中另有烦心之事,也不欲同父亲多言。父女两个又坐了一回,见无话可说,傅月明便告去出来了。
回到房里,看看天色已将傍晚,上房已然摆下饭了,打发了宝珠过来请。傅月明闻知,收拾了一回,又出来去了上房。
走到上房,进屋只见桌子已然放下了,唐春娇同着夏荷、宝珠、荷花三个丫头一道安置碗筷。陈杏娘只满口叫她:“歇歇罢,让丫头们做去,何苦你又跟着忙碌。”唐春娇却只笑说无事,不拿强拿,不动强动,曲意逢迎。
傅月明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走到母亲跟前问过安。
陈杏娘看着她笑道:“还不到晚上呢,你倒是把头也摘了。”傅月明摸了摸发髻,这才想起适才回房时将头上的珠钗尽数除了,走时也忘了插戴什么,就这般出来了,不禁笑道:“回去洗了洗脸,就给忘了。横竖也是晚了,不戴那些个也罢。”陈杏娘说道:“今日你外祖打发人送了两只野鸡过来,我让厨房炖了一只,另一只腌渍起来,留待天冷了就稀饭。”傅月明问道:“外祖哪里来的野鸡?”陈杏娘说道:“近来又是收租子的时候了,说是那些佃户送的。”傅月明听了,一时不语,半日哼笑了一声,说道:“外祖收这两只野鸡,不知又免了人家多少租子。这些人也忒可恨了,看着外祖人老又好说话,就欺压良善了。年年说受灾,年年说难,从来不见租子交的痛快的。外祖又没那些力气跟他们缠。”
陈杏娘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舅母是个寡妇,总不好去抛头露面的。待熬的你仁兄弟大起来,兴许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话
傅月明才待说话,夏荷已将宴席整理齐备,来请众人入席。傅沐槐也走了进来,陈杏娘看见,因碍着唐春娇在旁,便说道:“我们娘儿每一起吃饭,你走来做什么?挤在一处也不像样子,你还是到书房去罢,我叫夏荷过去伺候。”
唐春娇知是为了自己的缘故,赶忙说道:“太太不必如此,我只在一边伺候就是了,晚些时候回那边吃饭。”陈杏娘嘴里说道:“这怎么好呢?”虽是这样说,面上神色却很是乐意。唐春娇就同夏荷、宝珠、荷花三个站在一处,不言不语。
傅沐槐进来,脱了衣裳交予夏荷,就到桌前坐定。陈杏娘带着傅月明也上桌坐了,一家三口一道吃饭。唐爱玉因吃素便也没来,陈杏娘叫唐春娇将那青菜烧杂果、冬笋煨豆腐、酱萝卜拨了些,又叫盛了汤饭馒头,拿一个食盒盛了,叫荷花给送到宁馨堂去。
当下,傅沐槐举箸先自夹了菜,陈杏娘与傅月明才动筷。傅月明见桌上果然有一碗炖野鸡汤,便亲手盛了两碗,一碗先捧与傅沐槐,其次一碗才奉与母亲。唐春娇看见,连忙走过来,也替她盛了一碗。傅月明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等小事,叫丫头们服侍就是了,怎敢劳动姑姑。”唐春娇笑道:“随手的事,哪里说的上劳动。”说毕,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
一顿饭吃毕,傅沐槐因要看账,仍到书房去了。傅月明眼看时候还早,在上房里陪着母亲打了一回双陆象棋,那唐春娇仍旧侍立在旁,递茶递水。
傅月明一眼瞅见,便说道:“此间已没什么事了,姑姑还是先去吃饭罢。吃太晚了,夜里存了食,可就不好了。”唐春娇闻说,只望着陈杏娘的脸色。半日,陈杏娘说道:“也罢,你且去吃饭罢,时候也完了。吃过了饭,也不必再过来了。”
唐春娇想了一回,笑道:“那我先回去,叫桃红预备热水。等姑娘回去,各色皆是预备好的。”说毕,便起身去了。
待她走后,陈杏娘说道:“这唐春娇比她嫂子倒是好,很知道礼数,心眼虽多,为人却还不坏。”傅月明笑了笑,说道:“只是近来殷勤的越发很了,我却有些不惯呢。”陈杏娘手里捏着棋子,淡淡道:“在人屋檐下,难免不低头,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她又不像她那个嫂子,同老爷是嫡亲的兄妹。她这种拐着弯的亲戚,咱们一时恼了,真要将她撵去,她也是无法可施。故而,她才这般小心翼翼。”说着,又笑道:“有前头那桩事,虽然是她嫂子一厢情愿,我看见她心里就不痛快。”傅月明情知母亲说的是为傅沐槐纳妾一事,便道:“这是姑妈自己造孽,她心里却并没这个意思。”陈杏娘说道:“我自然明白,不然我哪里会容她在咱家傍身?”
母女两个说这话,下了两盘棋。傅月明因想起一件事,便问道:“近来天气冷了,转眼就要立冬,不知秋华妹妹怎么样了。她那身子,历来是不好的。”陈杏娘皱了皱眉,说道:“今儿你外祖打发人送野鸡时顺口说了一句,秋丫头的老病似是又发了,正在床上躺着呢。我心里想着过两日去瞧瞧,因家里近来事情多,一时也还没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