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谦眯着眼睛说道:“嗯,这孩子确实不错,相当机灵。”
徐太太又问道:“她真的有十六?”
徐少谦笑道:“年龄倒也没有那么大。”
徐太太道:“我看着是挺小的……不过现在女孩子都显小。可许了人家了?”
“听说是一早便订了门亲事。”徐少谦便又笑了,侧头温柔的捋了捋妻子滑落耳畔的一缕华发,问道:“怎么,作媒人的瘾又犯了?”
徐太太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若是没有许人,倒是十分想为她找个不错的人家。哎,可惜了可惜了。”不过她转头又想了想,说道:“不过说起来,你家里那些个侄子,只看着文钧有出息些,不过倒是小了些。另外几个,我看着都不大争气,配不上人家姑娘。”
徐少谦将她往怀里一圈,低声说道:“你嫁我那时不也大我三岁?初见我时,一副神气活现,颐指气使的大人模样。”
徐太太白了他一眼:“嫁你时?现在呢,越发老了吗。”
“现在越来越孩子气了,倒像我女儿似的。”
听到“女儿”两字,徐太太突然想起那个从她身体里滑落的胎儿,心下又是一酸。徐少谦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头亲了亲她头顶,沉声道:“即使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疼你又不会因此减少半分,你依旧是我此生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不会懂得的。”徐太太咬牙推了他一下,推不开,却莫名滑下一滴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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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汽车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时,楚望便提前摇了铃,同莱昂一同下车。
在拐入伯爵路的街角,有一排高阔的棕榈,下面却奇异的种着一丛高高的玫瑰花。这个季节下,大簇大簇的玫瑰盛的正好,高高冒着脑袋,将两人挡了个正着。
楚望先下了车,走到那丛花下面站着。莱昂过来后,她便轻声问道:“今天英文课听得怎么样?”
莱昂道:“姐姐讲得很好!我听得很明白!”
楚望摇摇头,说,“是先生,不是姐姐。回到公馆里后,不论真真姐姐、乔太太、或是莱昂的母亲问起那位英文老师是谁,莱昂都不得说是姐姐。若是让人知道了,不仅姐姐丢了工作,莱昂也没法再学英文与拉丁文了。”
莱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楚望抬头想了想,说道:“若是任何人问起你,你都说:那位老师是美国人,在苏格兰长大。若问你姓甚么,你便说是叫……”
“汤姆生。我从前有一位老师就叫汤姆生。”莱昂道。
楚望笑着点点头,“来,假设我是真真姐姐,我来问你:莱昂,那位英文老师教的怎么样?哪国人呀?有玛丽老师教得好么?”
“那位英文老师语速很快,教的十分清楚,是个在苏格兰长大的美国人,比玛丽老师年轻一些。”
楚望低头想了想,便又问道:“若是真真姐姐问:你上英文课时,楚望姐姐都在做什么?你怎么回答?”
莱昂说:“徐教授在一旁教授楚望姐姐学习拉丁文。”
两人协商好了一些,便慢悠悠往乔公馆走去。六点时光,晚霞已经上来了,乔公馆的灯光也渐次亮了起来。从花园下面开了铁栅栏的门,拾阶上去,远远便见薛真真着了一件白洋纱长袄,在藤编秋千上晃荡着。见她两人回来了,便顺势从秋千上荡下来,快步走到两人跟前,将将拦在台阶上。
莱昂抬头小声叫了真真姐姐,脑海里便过了一次台词。不过真真倒也没有什么旁的问题,只上下打量楚望一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高材生回来了。”
楚望笑了:“薛大小姐等了我们很久嘛。”
“谁要等你?”薛真真撇撇嘴,“只不过你不在,我懒得跟你姐姐待在同一屋檐下大眼瞪小眼,自己出来清静清静。”
楚望依旧笑道:“那也是在巴巴等我。”
薛真真啐了她一口,说,“谁稀罕等你?”过了一阵,她又抬着眉毛高高俯视她:“有物理系教授赏识你,我还挺开心的。免得你那位孤芳自赏的姐姐,成天累日不将你看在眼里。”
见楚望不答,却只笑眯眯仰望着她,薛真真便又挑了挑眉,说道:“从前在你屋里说的那番什么棋逢对手的话,对你不作数,只对你姐姐生效。”
楚望侧头笑了一阵,说:“我有些感动,怎么办?”
薛真真翻了个白眼,也笑了:“你请谢弥雅喝了多少次青鸟咖啡,便也得请我多少次,否则我才不原谅你抛弃战友。”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不知道说啥。
大家请不留情面的尽情讨论!!
微博……我晚点去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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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真的很快了,在那之前大约还有几章,具体几章我也说不准,一写起来就容易飘移……
☆、〇三三徐宅与网球场之三
港大物理系预科录取书正式发来之后,楚望的日程单里便少掉了“香港女塾”这一条,但也不见得轻松多少。一周去四次旺角花园街,三趟油麻地,周末还时不时在谢弥雅的威逼利诱下被拉去唱诗班。索米尔先生在香港声名远播,来找他做礼服的阔太太们越来越多,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底。索米尔先生却有种别样的固执,说什么都不肯再招帮工,似乎是认为外面招来的,远没有悉心培养出来的好。楚望战战兢兢的听着,因此,不由得偶尔也会挤出时间多去油麻地两趟。
由于徐太太和索米尔先生的宽厚以待,忙上一段时间后,楚望的资产也日渐丰厚起来,不知不觉也攒了近两百块。银子沉甸甸的,摸起来比后世的纸币更能给人安全感。
如今,一辆福特车八千块,法租界里一间房子两千块……
想到这里,隔天她便给徐少谦致了个电话过去。不为别的,就想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够正式入学。
今天是位接线小姐,似乎是听到稚气的声音,便温柔笑了一下,替她将电话接过去了。
电话接通后,她刚说了个“喂”,徐少谦好似跟接线小姐商量好了一般,如出一辙的笑了一阵。
“我打电话有这么好笑吗?”楚望颇为无奈。
“……也不是。有时候,总有些担心你不大够得着公用电话的听筒。”
“……”
“明天下午三点,有空能否过去lotus a|venue三号一趟?第一学年都是公修课,我替你找齐了课本,圣诞前一周,同大一新生一起参加考试。考试通过了,便直接入学第二年的课程。不过期中有三门课已经测试过了,所以明年你会比旁人多三门课,稍稍辛苦些,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