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
“那不行!”男人激愤道,“我去替她捉住。”
谢择益十分友善的回答他,“四脚动物,捕捉起来并不容易。”
男人又道:“趁她入睡时溜进她房间,将她吓着可如何是好?”
谢择益笑了,“我想并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你怎么知道?”
“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称呼我麦先生即可。”男人理了理衣服。
“哦。令尊做糖果生意?”
糖果大王的儿子大约从未听父亲的庞大产业被人轻描淡写的称作“糖果生意”,颇有些受冒犯的稍稍打量他,反问道:“你高姓大名?”
“谢择益。”他连名带姓的自报家门以后,又补充说明道,“林三小姐的丈夫。”
麦少爷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
谢择益阔步离开。
蜜秋已推门进来,见屋里空无一人,推开落地窗门见她立在外头,这才松了口气。
楚望趴在阑干上直乐,几乎能脑补出谢择益那云淡风轻的欠揍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说啥。。大约下章见老徐吧
☆、〇五七聚散之五
行李一件件搬上船在一等舱仓库码好。
从遗产、嫁妆至婚礼琐事到返港……所有事物堆积在一起, 葛公馆却不见半点慌乱。
一切事物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所有看起来有序从容, 都是事先下过一番苦功夫准备的结果。
一路上船舱内都在喋喋不休婚礼的事。
弥雅毫不避忌对她的嫉妒:“满世界都在忙linzy的事,她倒无聊的发起呆来。”
“你要是能十五岁上拿大学文凭, 一月一百有余薪水, 动辄获个价值十五万瑞典克朗的奖金,附带名扬天下, 此刻也可以理直气壮躲起来晒太阳。”葛太太如是说。
“那是多少钱?”
“四万美金, 八十万银元,八百个美国中产阶级一年薪水总额。”
在众人惊叹声中,楚望吐吐舌, 悄没声息溜到阳台上晒太阳。
这也是一类学问与本事,不过不是她的本事。
从前最艰难的时期, 她勉勉强强才不至于将生活过的乱七八糟。如今将要离开葛公馆, 又立刻不停的走到谢择益身边,周身不知有多轻松。
但看着海浪翻涌起来时,她自己心里第一次这么没底。
徐少谦的信只是十分稀疏平常的疑问句, 却偏偏问到她心坎上。
她超越时代何止一步。这个时代这个学科,任何文凭于她都无太大意义。
可是偏偏在徐少谦这里,她总觉得自己修炼毕生都无法卒业。
如果问她,此刻见到徐少谦之前的感受是什么:她会说——如同从前寒假结束, 寒假作业却还没做完前夜打着灯笼在被窝里赶作业,却发现即使熬至通天亮也顺利无法完成。
在他背对她与梁彰,朝天秤下掷下那枚轰然作响的铅球,转而问她:“质能方程是什么?”的那一刻, 她打从心底发憷,也就此明白:面前这个人,她敬畏她。可最终却是徐少谦这个最顾大局的人陪她踏出最疯狂的一步,并拉上诸多顶尖学者陪她一同发疯。
倘若抛开林楚望的身份带给她的一切,仅仅单纯作为林致,她只有一个人选。
她迫切想要得到来自他的认同感,与学生幼稚的渴望得到来自老师的认同如出一辙。
与婚礼无关,与最终她将经由谁的手走到谢择益身旁这类虚伪仪式感也无关;即便最终牵着她的手步入教堂的是某总督、某伯爵,甚至某总统某五世,她都无所谓。
她甚至不介意独自走向谢择益,毕竟她于这时代而言就是个异类,打从心底不在乎旁人眼光如何。
但她迫切需要来自徐少谦的一个点头抑或微笑,告诉她:截止此刻,我仍旧认可你存在于我这个时代的意义。
她还要接着往前走啊。
只要一句话,那么她便仍有勇气怀揣对自己的否定、以及无人能知的满腔罪恶感继续走下去。
——
三天航行里,弥雅不止一次向她传达了谢家众人对她寄予的厚望——各个层面上的——其中囊括了最重大的生育一项。
还告诉她,依照她家中那群二三四五妈妈们的特性,为了提前看到新娘子,大约会拖上各自女儿,事先寻出十余辆车,一准一齐出现在码头上争奇斗艳。
所以临下船时,弥雅特意问她:“此刻是否要随我偷偷摸出人群,躲过这群人,先去看看那三所新宅?”
她想了想,“兴许我想先去看一看那座科学馆。”
弥雅大抵是想不出比起豪宅,科学馆究竟有什么看头,颇有些扫兴。
葛太太瞥她一眼,同弥雅说,“宅子就在那里,又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