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瓜倒是甜,可是番邦进贡而来?”
淑妃浅浅一笑,又坐正了身子,如今她已是四十往上的年纪,即使再保养得宜眼尾处也有了些细纹,到底与年轻人不能比了。
“回娘娘的话,正是呢。”
宫女笑着回了一句,又道:“皇上念着娘娘,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也不忘记往咱们‘永宁宫’送上一份。”
“犹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后宫里今年可是选了秀的。”
淑妃倒是不以为意地一笑,她能够在后宫中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凭的可不全是皇上的宠爱。
“娘娘多虑了。”
宫女赶忙摆手,“如今宫里除了皇后,就是您与贵妃的位份最大,就算新进了些佳丽,可谁还能越过您去?”
“这我知道。”
淑妃垂了目光,看着自己粉色的指甲盖微微怔神,“如今的贵妃真像从前的本宫,一样的荣耀无双,一样的权势倾天!”
可如今又如何呢?
宫女却是瘪了瘪嘴道:“如今贵妃可是与太后皇后对上了呢,一心想要整治安平郡主,这不接连吃了几次亏,却还是没醒过来。”
“皇上再宠她,也是要顾着孝道的。”
淑妃淡淡地理了理衣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位安平郡主我倒是认识的,从前杜家与清扬便有几分交情,郡主从小便长在杜家,他们也认识。”
只是她没有想到曾经需要仰人鼻息的小孤女,如今竟然有了这份造化,若是早知如此……淑妃不由轻轻一叹。
“世子他……”
淑妃提起顾清扬来宫女倒是不好接口了,从前潇洒风流的景国公世子如今可是成了京中的笑柄,连带着他们宫里的人也被人笑话。
淑妃目光一闪,瞥了那宫女一眼,这才平静地开口道:“清扬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本宫虽是他的姑母,到底也不好管束于他。”
顾清扬为了他们的大业牺牲至此,淑妃心里只有感激的,哪会像别人一般说道嫌弃他?
若非有他拉拢晋王一脉,她如何能够知道宗室里还有那么些人蠢蠢欲动呢?又怎么会知道还有哪些人心向齐王?
是的,淑妃没有放弃,从来没有!
凭什么安贵妃可以后来居上,也不过是因为她生育了一对儿女,可十三皇子如今还年幼,想要坐上太子的宝座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而齐王却是智勇双全,可不是那如窝囊废一般的魏王,皇后对魏王没有了指望,可她对自己的儿子却是很有信心!
顾家不会永远沉寂的,她会让它有重新兴旺起来的一天!
“娘娘为难了。”
宫女的笑容也有些勉强,见着淑妃好似在沉思什么,也不好打扰,又招呼四周侍奉的人静静地退了出去。
等着殿内都清静了下来,淑妃这才勾唇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件,左右看了看,又牢牢地捏在了手中。
为什么这些年来她深居简出忍辱负重,不过是想减轻皇上对他们母子的防备,由着安贵妃在人前风光成为后宫众人的活靶,而她只用韬光养晦便是。
如今秦王势大,皇上又器重他,虽说这是个母族不显的皇子,但到底人到了高位,也有了那样的野心,若是从前齐王还在她身边,秦王真是连他一个边角都靠不上!
淑妃想到这里,不由冷哼一声,继而眸色深深。
辽东郑家一脉是广恩伯世子的外家,任凭齐王怎么拉拢,郑重这只老狐狸就是不点头,那态度模棱两可地让人着急,不过眼下也不用全靠郑家了。
顾清扬搭上了晋王这条线,到时候自有人支持齐王。
如今她就在一旁看着安贵妃与秦王斗得你死我活,再加上一个弄不清形势上赶着去巴结的吴王,他们母子只用等着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再坐享这渔翁之利,大好的未来就在不远了。
淑妃打着这样的好算盘,别人自然也不是傻的,经过了今日这事,安贵妃确实有些急了,她一而再地想害萧怀素进而将宁湛与秦王牵连在内,没想到却是失了胜算,若是她再想要侧击秦王势力只怕不能得法,不若正面地拼个胜负?
安贵妃咬了咬牙,眸中覆上了一层阴霾,倒是让一旁站着的儿女心生惧怕。
文宜公主轻轻扯扯安贵妃的衣袖,犹豫地唤了一声,“母妃!”
能在出嫁前便得了公主的封号,她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母妃的恩宠,虽然母妃有些作法她并不认同,但那好歹是自己的母亲,一心为了他们姐弟,她也怨恨不得。
“母妃,您怎么了?”
十三皇子也拉了拉文宜公主的衣袖,他生性懦弱,此刻只敢躲在姐姐身后,偷偷地瞥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安贵妃。
“本宫无事。”
安贵妃回过了神来,这才缓和了面色,“只是心里有些郁气难消罢了。”
“母妃是否是为了孔贵人之事伤神?”
文宜公主今年已有十一,算是个大姑娘了,宫里的事情她如何不知,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是她,也不是她。”
安贵妃咬了咬牙,伸手将十三皇子拉入了怀中,感觉到儿子有些瑟瑟发抖的身体,心中更是一阵恼怒,不由喝斥道:“你怕什么?本宫是你的母妃,难不成还会害你?”
十三皇子这样懦弱无能,若不是每次她教导着他如何在皇上面前讨好,只怕皇上也不会如此宠爱于他,这样的儿子于她一点助力都没有,还不若她的女儿聪明。
“母妃,你攥疼儿臣了!”
安贵妃身上用力,十三皇子痛得都要哭了出来,却一直瘪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