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大师。”舞乐面色一整,倒是规规矩矩给无相打了一声招呼。
虞子婴看得出来,舞乐虽与无相不亲近,但却是尊重的。
无相身着一袭白袍杏衫,浩渺雍清,面目清濯:“难得你在此静心悟佛,是我们打扰了。”
舞乐一听“我们”两字,像是眼珠子被人挠了一下,他眯睫一笑,红唇璨火:“我才不向佛呢,我就爱当世俗人,我觉得修身成佛还是无相大师更适合。”
无相但默不语。
而舞乐见此,不禁为刚才一句话跟无相国师置气而略感尴尬。
刚才的话纯属本能护食反应,他倒不是真的想针对无相国师。
“舞乐,我需要你帮我看看两个人。”虞子婴的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无声对视。
其实舞乐早就看到虞子婴跟无相国师带来的两个人处于昏迷状态,只是重逢叙旧的喜悦令他无暇多问其它,此时既然虞子婴开口了,他自然颔首。
他们将人并排放在地上,舞乐缓慢,保持着平衡半蹲下来,他首先查看的是老乞丐,因为他一直是虞子婴抱的,所以他对他好奇之心更重一些,可当他掀开老乞丐身上的斗篷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过毕竟是职业的,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掀开老乞丐的眼睑,履行公务般口吻问道:“昏迷多久了?”
虞子婴抿了抿嘴:“接近一个月了。”
“昏迷后有些什么其它的反应?”
“没有。”
“这期间有没有给他服用过其它的药物?”
“没有。”
查看完老乞丐后,舞乐便去看华铘,他倒是眼尖,先是疑惑试探性地在华铘的脸皮上揉了揉,接着用一种询问的目光转过头看了虞子婴一眼,确信她眼中的肯定,这才继续查探他的病症。
其过程中他又问了一遍与刚才与老乞丐相同的问题,最后,他才下结论道:“这两人的病情是一样的。”
“是中毒了?”
虞子婴看他在站起来的时候,整个身躯“柔弱”地晃了晃,依不堪胜衣,想着现在是托人办事,便伸手搀了一把。
可这手刚伸出手,便不是自己的了,她手腕被舞乐一抓,五指弯蜷握得紧紧地,就像碎骨割肉亦不会放开一样,偏生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动静。
“这种病症我倒是听闻过,一月睡魂,二月睡尸,他们十有*中的是百僵毒。”舞乐面对自己的专业领域,谈起话来眉飞色舞。
“一月睡魂,二月睡尸,这是什么意思?”虞子婴全神贯注在他的话中,自觉忽略了他的小动作。
而无相则僵了僵,垂眸静默似画,然而负在身后的手却紧握成拳。
“顾名思义,百僵毒会令中毒者在一个月内像他们这样一直昏睡不醒,完全没有异样,但到了二第个月醒来的时候,毒素则会在一个月内快速消耗他们身体的一切力量,到了第三个月则会直接变成一具僵硬无比的干尸。”舞乐道。
虞子婴将话咀嚼透了,才问道:“怎么解?”
舞乐本想问她跟他们两人的关系,可却在看到她冷肃的神色时,嘴边的话一拐弯,道:“其实不难解,却亦不好解。”
虞子婴蹙眉,用乌黢黢的大眼问他的话是怎么一回事。
舞乐很想卖个关子,想让虞子婴用软糯清脆的嗓音求求他,软声细语慰贴一下他,可一碰上虞子婴那一双不冻死海般沉寂黑漆的眼眸便整个人不好了,他视线不受控制地瞥一旁,清了清微干的嗓音,才道:“不好解是指解毒需要的药材十分罕见用难得,好解则是因为这罕见的药材已经现世,不需你再磕碰脑袋似地到处去找了。”
虞子婴怔了一下,很自然地接下一句:“在哪里?”
舞乐看她急切心底既得意又恼火,得意的是她还稀罕着他,恼火的是她这般“真情意切”是为了别个人。
为着这,他又开始动起了坏心思,倒是想调调她胃口,可一瞧着她那张冰雪粹玉的小脸,便软了心肠,再被她这般专注的凝视着,那浑身的硬骨头也都一并给软了。
“你听过北疆国吧。”
“嗯。”
舞乐难得正经八百地跟她解说道:“此次北疆国送北疆圣女联姻的礼品中有一个叫千蕊珠的干花,它就是解百僵毒的唯一解药,但它的用途却不只是解此毒的唯一作用,听闻但凡服用此物可将一个经脉断裂的废人续脉养经,所以十分珍贵。”
“北疆国已经抵达燕京了?”虞子婴想到另一件事情。
一直保持礼貌性沉默的无相此时才插言道:“早三日便到了,除了北疆国,此次其它以东皇国为首的几大强国亦纷纷派使前来。”
虞子婴沉吟片刻,将视线射向晕睡中的华铘,道:“舞乐,你能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来吗?”
舞乐一愣,眼眸滴溜溜一转,嫣然一笑:“当然。”
——
重新换回宝黛公主身份的虞子婴被舞乐扯到一边避开无相国师偷偷唠嗑:“这华铘我认得,另一个老头是谁啊?”
“老乞丐。”
“老乞丐是谁啊?”
木讷的虞子婴与瞠着好奇光芒的舞乐对视几秒,才慢吞吞道:“腾蛇一族的。”
“嗳?”舞乐诧异:“腾蛇一族的?你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是怎么弄成这一身的?”
虞子婴面色一黯,浑身像是覆上一层凝重的阴影,一种压抑而血猩的黑暗气息弥漫开来。
舞乐寒了寒,见此顿时有些不敢问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道:“那、那个,哦,对了,你来朝渊国住在哪里?”
“我会进宫。”
舞乐一听,脸色有些难看:“进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