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刚才慢人一步,否则做出如此愚蠢之事,落得这般凄惨下场的便是她们了。
肖宝音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虞子婴,忍不住冒出一句:“你当真……目光如矩啊。”
由专人将虞子婴带到瑛皇国席位上,虞子婴迅速用内力将脸色憋红,造成一种受热过度的虚假之相,一入内侍卫摒退两侧,她接过牧骊歌亲自倒过的茶水,灌了一杯。
牧骊歌清雅面容带着几分担忧后的松缓道:“刚才为兄还担忧你会晕倒。”
“在没有将景帝推倒前,我是不会晕的。”虞子婴目光坚定。
“……有志气,不过刚才那个什么百鸟国的公主冒险进言的时候,皇兄还以为你也会冲上去呢。”牧骊歌笑道。
“我是想冲啊,可当时被晒晕了头,等我清醒后只看到她被朝渊国的侍卫拖出去,哪里还会去犯傻啊。”
“……有见地。”
两人对话十分诡异地进入了沉默阶段。
这就是最近这两兄妹的相处模式。
老实说,以往牧骊歌虽宠着牧晓凤这个嫡妹,但一直都是靠物质与奖励来获取其芳心,所以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很少,每次见面不是应付她闯祸的事情便是聊她的祸事结果,但这段时间两人的频繁相处令他发现,跟她交流着实太累人了。
“你准备上前跟景帝敬酒?”
看牧骊歌换上一身轻薄双单衣袍,侍卫摆好酒杯托盘尾随其后时,虞子婴偏头问道。
“没看到那些大国都相继上前敬酒了吗?这是规矩。”牧骊歌整了整领间,道:“走吧。”
“我也去?”虞子婴佻了佻眉。
“……你若不去,那我们来这一趟有何意义?”牧骊歌忍着想抚额的冲动,笑得僵硬地问道。
这正是一个露脸求表现的好机会,这都不懂把握,是该有多木槌啊?
或许是最近天气的缘故,他发现他最近对“牧晓凤”的忍耐能力是越来越低了。
“说的也对。”
“去后面重新换件衣服,既然试阅已经结束了,想必景帝不会再重复折腾一样把戏了。”牧骊歌道。
“你既然知道他在折腾我,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虞子婴问道。
“不能动,因为我们已经被景帝将军了,你没看到别的国家都纷纷默许了景帝这种形为吗?九洲局势已经大变……这次的联姻比以往更重要了,晓凤,你必须要赢,知道吗?”牧骊歌的神情沉重,脸上不带一丝笑意。
“……我去换衣服。”虞子婴沉默着没有回答,牧骊歌倒也没逼她,由任宫侍将她带到内室更换衣服。
重新换好一套华贵俏丽的鹅黄宫装打扮,牧骊歌便带着虞子婴一道朝高台之上的景帝敬酒。
虞子婴跟在牧骊歌身后,规矩地垂眉低眼,不动声色。
“一段时间不见,景帝气色倒是越来越好,远远瞧着都感觉到气吞四方,威仪不凡啊。”牧骊歌笑赞道。
他一靠近,朝渊国百官以示尊重,便纷纷起身行礼。
景帝让太监总管端来了一杯酒,与他隔空对饮,面容寡淡,铁灰色眼眸带着几分讥诮:“你倒是依旧未变……口舌如簧。”
☆、第十二章 燕京风云(九)
“这话我就当是景帝的赞扬了,虽受之有愧,但亦却之不恭地接下。”牧骊歌挥了挥云纹绸锻衣袖,拢指举杯,朝着景帝温润辗然一笑。
景帝一双似霞色熏细腻而妖魅勾勒的狭长凤眸微眯,一张如水仙般阴柔面容偏冷质消减了他与生俱来的魅惑,增添了血色染红震摄人心的威仪:“若靠你这张嘴能言退异域进犯,倒也不愧。”
牧骊歌闻言,脸皮微不可见地一抽,虽然依旧带着笑容,但却少了几分先前刻意的轻松恭维,多了几分谨慎的含蓄。
“景帝所言极是。”
他称手退侧一步,露出了身后跟着垂颅低眼的虞子婴。
“皇妹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见景帝陛下,眼下见着了,倒是懂得害羞紧张了?”他虽含笑打趣,但动作与言语都是在暗中催促她赶紧上前说话。
这单独露脸可是紧要的,趁此机会若能令景帝另眼相待,便是能够一步登天。
可鉴于之前两国那一场不愉快的退婚间隙,牧骊歌也不指望能一步登天,只求露一小脸,加深印象就好。
虞子婴感觉头皮被火辣辣的太阳照射有些发烫,她站立于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直视高台景帝的,想着之前地翡翠城她便曾被景帝揭穿过一次身份,她虽又换了一张脸,可眼神很难伪装,即使她拥有了牧晓凤的全部记忆,但强大的自制力令她能够不受其半分影响,如同画皮难画魂骨,她担心露出破绽引起他的怀疑。
想着她三年前用同心蛊在郸单小国算计过他,一路相伴相掣,他因寻不到解蛊方法一直强迫自已容忍她的存在,也不知道当初他心中暗中就憋了多少秋后算帐的残忍手段,三年后,两人意外重逢,在翡翠之城又为救傲慢而往死里得罪狠了他,以他这般小气用记仇的个性,就算三年前的事情淡忘了,但才不过几月的事他能善罢甘休?
她如今已经丢了同心蛊这保命的法宝,若当真被他认出,别说靠近他获取好感,恐怕直接就被下大牢了。
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觉得暂时还是低调以“牧晓凤”的身份出现大众眼前更妥当,一来“牧晓凤”的身份无任何诟病,不似“虞子婴”身份的突兀与可疑,借她的身份能够更有效率地在联姻队伍中摸索出哪一国才是殷圣潜伏地九洲的细作,而她借选妃的便利,顺带能够打听一下北疆国带的解百僵毒的“千蕊珠”的下落。
她松了松筋骨,踩着小碎步,如拂柳弱风,施施一礼:“晓凤参见景帝陛下。”
牧骊歌于一旁满意地颔首,接着视线投向上方。
景帝一双铁灰狭眸幽浮暗涌,于“牧凤晓”头顶瞥过一眼,四周的热空气仿佛遭遇九酷寒冬冰滞了一般。
虞子婴维持着福礼的动作,动作不动不偏,像是演练千百遍般熟捻,得体娴静。
环绕高台席位上的百官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包括君鼎鸿、雷煊、胡莱等亲臣,都诧觉异样,忍不住频频朝这厢投注目光,观望情势发展。
女宾那席的宇文清涟用素净白绸帕拭了拭嘴角水渍,遮掩住眼底那一抹极度不屑的鄙夷,而外宾席位像这样幸灾乐祸的目光更是多不胜数。
很明显,众人都觉得“牧晓凤”待遇与之前那个被拖下去的“凤仪”差不多,瞧瞧,这两人的名字都有着异曲同共之妙,一律会被景帝直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