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一惊,叶城驻军是私调入京城的?
百里初负手而立,望着天边一轮圆月,似笑非笑地“朝廷中谁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私铸兵器,也知道这是太后一党在拿捏他,暗中同情他的人并不在少数,这么多年他这忠君爱国的形象一直都经营得极好,就算是你把他的罪名坐实了,最终结果也不过是他被削权,软禁。”
秋叶白闻言,明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冷色,只是她半垂着眸子,百里初并没有留意道。
他声音凉薄地继续道:“但是一旦叶城边军事发,百里凌风必定下狱,我们那祖母得了这样好的把柄,会轻易放过他,证据确凿,南方边军若是敢反,便是师出无名的谋逆,百里凌风就是谋逆的千古罪人。”
秋叶白根本没有料到这期间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朝廷之中各种势力盘根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虽然自负聪敏明睿,前世今生,有两世之命,比百里初都多活了几十年,轮回之中看透了太多东西,人世炎凉。
但是今日于权谋和朝局一道之上,她始终是初入者,还无得心应手,洞察幽微之能,根本比不得百里初这浸淫了多年的人魔。
但是……
秋叶白忽然狐疑地眯起眸子:“阿初……殿下,你怎么会忽然那对百里凌风有这般好心?”
面前之人虽然是她的枕边人,但是她从来就没弄明白过他那深沉而莫测的心思,但是她非常清楚的一点就是——摄国殿下绝对是无力不早起,更冷心冷肺,在他心中一块糯米糕都比他的那些血亲更值得温柔以待。
所以他身上绝不可能有什么兄友弟恭之请,或者说天家无父子,更何况兄弟呼。
百里初慢条斯理地温然一笑道:“因为本宫喜欢他啊。”
秋叶白梭然一惊,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居然用那种温柔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实在不能不让她想歪,不过她还是老实地道:“恕我直言,百里凌风可一点不喜欢殿下。”
百里初挑眉,把玩着手上嵌红宝石黄金护甲:“本宫话还没说完,着急什么,百里凌风可也算是本宫悉心栽培的人偶,本宫好歹也纵着他这么些年,给他兵给他权,他若是就这么废了,岂非浪费本宫的栽培,这戏还没有开演呢。”
他微微颦眉,起白皙修长的手优雅地压了压自己被吹得一片凌乱的发鬓,有些无奈地叹息:“可惜啊,聪明的人偶不多,一个个蠢如猪,真枉费了本宫最看好他,眼看着他就要把自己玩死了,还要替他抆屁股,啧,废物。”
秋叶白听得心中一阵发凉,他说起那些百里凌风的语气,让她想起许久之前她在定王百里凌宇家中看到堂堂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定王百里凌宇在他面前露出的那种窘迫而又悲凉的神色,想起她伏在房梁上,无意露了踪迹,被定王发现之后,他仿佛对着空气又似对着房梁之上的她说的那一番话——
定王却看门外皎洁月光,满脸讥诮地道:“不管你是何人,本王也不知道摄国殿下为何在这里做这一场戏,只是你既然已经看到、听到不该看的,又没死,便是他有意所为,既已经被他看在眼中,你便——好自为之罢。”
最后一句话却仿佛带了一丝自嘲的凉意。
定王说完,便也向门外而去,临出门前,却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嗤了一声:“被那人看在眼地,倒似不若死了干脆。”
她停止了回忆,只看着冰冷的月光照耀在那人似笑非笑的容颜之上,魅艳的容色,幽幽地几乎能吸食人心神智的幽眸,让他起如颠倒众生的神祗。但却是操控人心,引诱着凡人堕落,出卖灵魂,在他的网里喜怒哀乐皆被操控,最后痛苦消散的——残忍魔神。
确实,百里凌风终归比百里初小了足足六岁,如今也才过弱冠之年不久,他之前又是个不受宠爱的庶出皇子,母亲身份微贱,却在十三岁之后忽然崛起。
如今细细想来,百里凌风羽翼能丰盛到如厮地步,百里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摄国殿下,早已操控朝野多年,不是他的纵容,甚至包庇,百里凌风又如何能在杜家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戏这么多年?
只是……
“殿下,你说你栽培百里凌风,他是不是不知道?”秋叶白忽然问。
她曾经言语之中试探过百里凌风,他对百里初的厌恶并不是虚假的,对百里初的看法就如朝廷之中其他人一样满是轻蔑却又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