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世间从不曾善待他,他又何须怜悯世人疾苦?
那么,他还要这天下作甚?
百里初却然低头,冰凉的指尖掠过她的眉眼,银色的眸子似月下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容。
她沉默着,静静地看着他的眼,见他眸光渐渐变化,从凉薄冷戾变得清澈温和,似黑暗的海面上散落的无数月光柔波。
他声音温润亦似昆仑之巅上冰雪消融后的潺潺流水,清澈温柔:“天下万物,大千世界苍生皆在贫僧的眼中,却也皆不在贫僧眼中,却唯你让贫僧看见这红尘纷扰,看见这人间自是有情痴,看见这万物苍生的贪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和……。”
他顿了顿,轻叹了一声:“诸般苦,却甘之如饴。”
“阿泽。”她眼眶微微泛红,伸手微颤地握住他搁在自己脸颊边的手。
他收敛了他的心,将那个纯善的少年灵童深深地埋葬,不看、不听、不闻。
这是他的魔障,但谁又知他也是修自己,是修世人的善缘。
禁锢他心中嗜血的魔。
所以他可以悲悯一朵路边盛开被践踏的花草,却也可以将人硬生生地按嵌入石壁,‘超度’他人。
他只活在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
不悲,不喜,不忧,不怖。
她的到来,却硬生生将他带出来,坏了属于他的修行。
让他初识得真正人间百味。
只是……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闭上眼,将脸埋在他的掌心里,轻声道:“你是红尘里佛,我却很高兴,坏你的修行,很高兴,让活佛你……回头无岸。”
他眸光温柔如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手中的袍子将她拥得更紧。
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低声地问:“你,想如何?”
她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却想听他说出来。
百里初幽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冰凉的银眸专注地看着她:“我要让这天下再无人敢逼你、欺你、负你、害你。”
“即使我真如他们说的那般野心勃勃?”她看着他,眸光同样的冰凉。
她必须承认,她性子里生来便是倔强的。
她憎恶那种明明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却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一切努力和成效都被否决的感觉。
只是这天下,又有几个男人会真的喜欢她这样‘野心勃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