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男儿郎【二】(2 / 2)

怜雨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怜云。

以往怜云生气,都不会这么平静,像暴风雨的前夕,让人心中不安。

“你的手没这么大。”

姜萝捧起怜雨的脸,从房里寻了药膏,细细给抹上。

“你只告诉我便是了,我又做不了什么事。”

怜雨见师兄语气实在平淡,却隐约透露着一丝暴戾,他越发不敢说了。

“你不说,难道要让我去问别人?”

见姜萝语气很重,怜雨不想让其他人看笑话,只得说了,

“是谭爷。”

“我知道了。”

姜萝脱了戏服,凤冠头面一类的东西早就取了下来,换了身白色常服,越发衬得人纯净无暇,不染一尘。

除了一大箱子戏服,原主绝大部分衣服都是白色的。

也许是身在泥沼,更爱无暇。

“师兄那一身戏服脏了,我拿去洗。”

“别洗了,收拾一下东西。”

“师兄?”怜雨瞬间变了脸色,师兄莫不是想逃跑?

以前他们逃跑过无数次,都被抓回来了。

“你且安心。”姜萝即使有把握带怜雨跑路,这会子起来信誓旦旦的,然而怜雨却不相信。

“师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我什么都能做。”

他仍是拿了戏服要去洗。

姜萝要唱戏,损了手未免不美,戏班子也没有配个丫鬟,衣服都是怜雨洗的。

这些年过来了,怜雨从未有过一丝怨艾,数九寒冬,也是如此。

“若是比现在境遇差些,我倒宁愿看师兄唱戏。”

怜雨语气很坚定,特别害怕姜萝为了离开宝乐堂去委身哪个贵人。

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到头来…只不过是玩物罢了。

虽说师兄未动情思,但怜雨一想起怜云被人作贱,心里就恨得滴血。

“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吧。”

姜萝安慰了一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不是我想认命,我们还能如何?不认命是被作贱死了、草席子一卷,认命…认命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怜雨抱着戏服,就要出门。

“是,我这一辈子已经毁在这里了,你还小,不能像我这样。”

姜萝话音刚落,怜雨就小跑了出去,一会儿连影子都不见了。

“你可还好?”

常青在外面扣了扣门。

“还好。”

“我能进来吗?”常青虽然知道怜云是男子,但是这些年还是习惯性把怜云供在心上,事事照顾,进门前都怕唐突,先问一问。

“进来吧。”

对方又是白衣如雪,长发未束,分明是男子,却让常青不敢直视。

悄悄看了几眼,见他脸色比以前唱完时持续好几天的青灰色好了一些,放心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你要吃什么药,只能送些东西来贴补,你也别同我客气,这些东西,我也没什么用到的地方。”

常青拿出了一包碎银子,间或一些金银首饰,看色泽新旧不一,怕是已经积攒了很久了。

“我这里也有,你还能多攒些好赎身出去。”

姜萝取了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天下不太平,尽早出去才好。”

“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常青像被火烫了手一样,放下自己攒的银子,匆匆溜走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又怕姜萝误会,转头添了两句,

“总之,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让怜雨来和我说。”

常青这演老生的,倒不像姜萝这样惹眼,得的赏钱也不多。

姜萝常常被高官、诰命夫人请去唱戏,一场宴会下来,赏得物件儿都能堆满盘子,只是他有了钱也没办法赎身。

萧堂主如今也是知道怜云身体不行了,恨不得把这个摇钱树连根拔起,一分一毫都榨出钱来。

下金蛋的老母鸡不行了,难道还会放生不成?

没多久,怜雨也回来了。

“常哥又来了?”

“是啊,你把这给他送过去,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常哥也是一片痴心。”

怜雨虽然是这么说,动作却很利索,刷拉拉包好,出门去给常青送东西。

姜萝有钱也赎不成身,不过常青的心意到了,她能帮上也尽量帮一把,这宝乐堂已经呈现出了一副大厦将倾的景象,连这个皇朝也是如此。

能早一刻脱身也是好的。

怜雨这回出去好半天也没回来,姜萝怕出事,就往常青那边去找。

“萧堂主说他找怜雨有事,如今去了好大会儿了。”

姜萝心里生出一些不详的征兆。

“你别急,我们一起去找。”

常青怕姜萝着急,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先往萧堂主那边开始找。

“怜雨被贵人看上了,找也是白搭。”

萧堂主现在看着姜萝这个生金蛋的老母鸡,语气依然很和气。

内容却不是很友好。

“怜雨在哪里?”姜萝眼神森冷,漠然看着萧堂主,明明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偏偏有些择人而噬的味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

萧堂主又是一笑,准备送客了。

“怜雨在哪里?”

姜萝语气接近温柔,却从袖中摸了把匕首,对准了萧堂主的后腰,轻轻巧巧穿过锦衣华服,下一刻就能划开皮肉。

“堂主若是喊人,咱们就鱼死网破,看堂主是先出声,还是我先给堂主送个窟窿眼。”

萧堂主本来想着姜萝那见风就倒的力气,一推就钳住了,没曾想他这一转身,匕首就送进了他的后腰里。

他已经十几年没吃过苦头,这一下子,就让他痛得脸色煞白。

老子把你腰子扎穿!呸!

姜萝恶狠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