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经过不断的试验之后,船寮发现采用不同的缝制方式,也直接影响到船帆的受力强度,于是他们便选了一种比较复杂的缝制方式,让那些女工用这种方式缝制船帆,进来罗贤彬那边反馈回来消息,说采用了这种印度帆布和新的缝制方式之后,船帆比以往变得耐用也更加受力一些,使用寿命得到了大幅延长,起码不用一个月就需要换一副船帆,还要对旧船帆不停的进行修补了。
这种新船帆如果不被外力破坏的话,可以正常使用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如果不遭遇太强的台风的话,还可以再延长一些使用时间,所以基本上满足了单桅纵帆船对于船帆强度的需求。
不过于孝天也知道,在化纤材料为试制成功之前,他能做到的也只能到这里了,纯天然的麻纤维和棉纤维纺织成的这种帆布,目前也仅仅是能做到这一点了,再想提高强度,就不太可能了。
年后两个月过去,船寮又给海狼交付了两条单桅纵帆船,随即便被立即编配了船员,交给了罗贤彬的快船支队,进行训练去了。
而船寮之中,目前一座船坞之中,还有一条刚刚投料不久正在建造的双桅纵帆船和一条在船台上赶造的单桅纵帆船,另外一个船坞这个时候还在进行排水作业,没有几天时间,船坞无法排干海水,所以目前为止,短时间之内船寮不会再有新船下水了。
今天于孝天心情很是郁闷,所以便打算到船寮走走,看看那些再建的船只,往往他的心情会更好一些,有时候他也喜欢在心情郁闷的时候,到炮作和枪作里面看看,试试新枪或者摸摸那些新造出来的大炮,心情也会好上一些。
但是在他刚要走出大寨的时候,却看到几个巡哨骂骂咧咧的将一个人绑了,连踢带打的从寨子外面拖入了寨子。
“少他娘的废话,你这厮这几天都探头探脑的跑到大寨这边,老子们盯着你好长时候了,今儿个不能再让你嚣张了!你他娘的一看就不是只好鸟,肯定是褚彩老派来的探子!”一个巡哨在后面照着这个被绑着的男子屁股上便是一脚,把这个男子踹得朝前一扑,险些来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但是却被旁边两个巡哨给架住,这才没有趴下。
“这厮嘴硬的紧!别跟他废话,把他拉到刑堂交给刑堂的人,不信这厮不说实话!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刑堂的手段!”一个巡哨在一旁一边架着这个男子,一边说道。
可是那个被绑着的男子,还是挣扎着叫道:“诸位好汉,误会!这是误会!在下绝非是什么人的探子,在下只是林家商铺的管账!
在下姓林,名易阳,诸位好汉不信的话,可以去林家商铺问问在下的身份!在下之所以来这里转转,是闲着没事很是好奇罢了!绝非是想要打探什么,还望诸位千万莫要误会才是!
而且在下十分仰慕于大当家治世之能,颇想见一见于当家,可是苦于没有机会,所以便闲来没事,来大寨这边看看,想要碰碰运气,是否能碰见于当家一面!”
“呸!你这厮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说你不是褚彩老的探子,这段时日为何不停的在大寨这边转悠,还到岛内溜达,甚至跑到岛东禁地之中转悠?老子不是第一天盯上你了,这些天老子们一直都盯着你!林家铺子不是?你休想蒙骗我等,林家铺子肯定也逃不脱干系!你也别废话了,到刑堂那边,自会有人让你说实话的!快走!”一个巡哨的头目话音未落,便又是一脚。
这一下这个林易阳被踹的终于滚翻在了地上,脑门磕在了地上,再抬头的时候,便已经见血了,身上衣服更是烂了好几处,满身是土,样子非常狼狈。
于孝天看到这里,原来他并不想过问此事,近期岛上外松内紧,巡哨人员加强了对岛上各处的监控力度,特别是一些生面孔,更是特别被关照的对象,而且近期连续抓了十几个褚彩老的探子,可知褚彩老也在想方设法的探听海狼的情报。
所以今天看到这个被抓的男子,于孝天原本不想过问,看情况应该又是一个被巡哨人员抓住的探子,可是当他听到这个男子说一直想要见他一面,于是多少有点好奇,便停下了脚步,开始打量起了这个男子。
这个被绑着的男子,年纪不是很大,大致也就是二十多岁,和他自己年龄相仿,中等身材,体型稍微偏瘦,身上穿着一件破旧带着补丁的文士衫,脚下蹬着旧布鞋,可惜这会儿只剩下了一只,另外一只估计是被逮住的时候甩掉了,头发随意的盘在头顶,用一根布条绑住,这会儿也散开了,脸上的皮肤相对较白,只是这会儿额头被抆破了脸上还沾了不少灰土,使得他这会儿显得一场狼狈,但是总体上看样子像是一个读书人出身。
在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男子之后,于孝天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不像是一个褚彩老派来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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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还以颜色
于孝天之所以预判这个人不像是一个探子,理由有几个,一个是此人皮肤较白,不像是常年生活在海上之人,平时也少见阳光,这一点不符合海盗的特征,第二个是如果他是探子的话,作为一个探子最基本的要素就是他必须要想方设法使得自己不引人注意才行,一般情况下探子都尽可能的将自己打扮成最普通的人,扔到人堆里面根本不招眼,可是这个男子却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这一点严重不符合探子的行事作风。
如果这里是在陆上的话,那么一身读书人的打扮也许并不招眼,可是换做在南日岛上这种贼窝里面,这样的打扮就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南日岛是海狼的老巢,这里现如今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不缺,偏偏最缺的就是这样的读书人,却是岛上最缺的人物,读书人自恃清高,往往瞧不起他们这样的海盗,对海盗更是鄙视愤恨,所以一般情况下,极少有读书人主动投奔或者来这里办事,所以这样穿着打扮的人,在南日岛上极为扎眼。
如果是探子的话,肯定不会找这么扎眼的衣服来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个人虽然行为诡异,可是却应该不是某些人派来的探子。
于是于孝天打消了去船寮看看的念头,转而对这个被抓的男子产生了兴趣,于是带着刘旺赵四朝着他们走去。
几个正在推推搡搡那个男子的巡哨人员,猛然间一抬头,看到了于孝天,他们这些人隶属于刑堂,属于南日岛上的治安人员,某种程度上和后世的警察干的事情比较像,另外还有一层纠察或者宪兵的身份,在岛上平时维护治安,有时候还要负责搜捕敌对势力的探子,纠察海狼部众不轨之举,所以他们职权很大。
但是这些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属于海狼之中最忠诚之人,平时和于孝天等高层接触比较多,所以他们也都认识于孝天,当看到于孝天忽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这些人立即都单膝跪下,大声叫道:“标下参见大当家!”
于孝天将右手抬起,五指并拢放在了脸侧的眉毛地方,行了一个军礼,算是对他们的还礼,现在海狼之中这种军礼已经逐渐开始推行,特别是当下属遇上上司的时候,平日多行单膝跪拜礼,但是高一级的头领也不能无视下属的施礼,从于孝天开始,便渐渐的实行了这种以军礼还礼的方式,算是对下属施礼的一种尊重。
“起来说话吧!这个人是什么人?为何被你们抓了来?”于孝天礼毕之后放下手让这几个巡哨起身,然后指着这个被绑男子对他们问道。
“启禀大当家!此人不是个好鸟!小的们盯了他好几天了,这厮来岛上没多长时候,明面上好像是林家商号请来的管账先生,可是这家伙我们这些天发现却很不老实!
这厮闲着没事,就溜出商栈区,在岛上到处闲逛,还时不时的找岛上的人打听咱们的事情,前天下午甚至一路摸到了岛东的禁区,被哨卡堵住才无功而返,而且这几天还时不时的溜到大寨这边,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甚至还想混入工坊区探听消息!
小的们发现这厮行动诡异,便留了心,今天这厮又溜了过来,于是小的们觉得,这厮肯定是褚彩老派来的细作,所以便把他抓了,准备送到刑堂那边去!
这厮嘴硬的紧,说什么都不肯承认他是探子,等他尝尝刑堂的手段之后,这厮就该说实话了!”
于孝天看了一眼那个被绑的狼狈不堪的男子,那个男子这会儿也正在打量他,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好奇的神色,挣扎着站起来,将腰杆挺直了起来,对于孝天说道:“敢问一下,你便是于孝天于大当家吗?”
这家伙话一出口,旁边的巡哨便立即喝骂道:“斗胆!你这厮找死不成,居然敢直呼我们大当家的名号!还不跪下!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这个书生脸色微微一变,俺是还是强撑着不肯跪下,而是冷笑一声道:“在下乃是读书人,虽然尚未中举,但是好歹也是个秀才出身!大明律尚且规定,我们可以见官不跪,虽然于当家贵为你们海狼之主,可是却并非官身,在下又有何理由跪呢?
虽然我没见过于大当家,但是我觉得,于大当家却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不会怪罪在下的无礼的!”
这话一出口,几个巡哨的包括刘旺赵四的鼻子都气歪了,上去便要揍他,非要把他的腿打折不可。
但是于孝天听罢之后,却对这家伙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也更加确定,这家伙应该不是探子那么简单,于是一抬手喝道:“都给我退下!好吧!我正是于孝天,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又为何会来到我这个地方,偏偏又要做出这么多奇怪举动吗?希望先生能给于某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书生看到于孝天并未怪罪他的无礼,脸上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于是开口道:“在下林易阳!见过于当家!请恕在下这会儿实在不便,无法给于大当家当家见礼!
在下本是兴化府人士,早年曾侥幸靠上秀才,但是因为生活所迫,在下和林家商号乃是远亲,所以便来此帮商号管账!
于当家刚才说这里是你的地方,在下实不敢苟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南日岛本就是大明属地,而于当家虽然身为海贼,但是也毕竟还是大明臣子,这里在下又为何来不得?”
林易阳的话似乎是在故意挑衅于孝天,说罢之后,下巴微微扬起,颇有点看你如何回答的意思。
于孝天再次止住要上去教训这家伙的几个手下,听了这个林易阳的话之后,越发对这个林易阳产生出了好奇的感觉,现在他倒是不太关心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探子了,今天他心情很郁闷,很想找点事情排解一下,而碰上一个这么有趣的家伙,倒是也不错,于是他点头笑道:“好!说的有道理!呵呵!好一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南日岛也确实是大明属地,你当然来得!
可是林先生,我来问你,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是不是有点太狭隘了?以前倒是也罢了,现如今林先生肯定也知道,这天下虽大,可是实际上并非都是王土!放眼海外,尚有多少我等不曾去过的地方,难不成在你眼中,也都是王土不成?
再者,刚才先生说你是秀才,那么在大明来说,你应该是上上之人!学而优则仕,按理说林先生本该继续好好读书,以接着考取举人才是,可是不管我的身份,还是岛上的商贾,都在大明身份卑微,而林先生却自甘堕落,偏偏要来此当一个账房先生,与我等混迹一谈,难道你这么做不觉得有辱斯文了吗?”
于孝天也不是好惹的,直接便从林易阳的话之中挑出了他的毛病,毫不客气的便对林易阳进行了反击。
于孝天的话可不是好话,一下便击中了林易阳的痛处,一般情况下,读书人都十分轻视商贾、匪盗,如果不是特殊原因的话,绝不会与之为伍,可是林易阳却屈尊来这里给林家商铺当账房先生,这么做本身就有违常理,传出去也是会遭人耻笑,甚至于官府知道他来此地的事情,连他的功名也会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