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宇文珏出了陈府,便吩咐叶九将马车拉到京郊。
“爷,这个点了,您还要去祖陵?您多日未曾阖眼了,今日好生歇息吧。”
宇文珏摇头道:“还有许多事紧着做......在那儿,我才能沉淀下来好好思考。”他见叶九一脸不解,补道:“我推了凤阳善后之事,怕引得七皇子不满,他之后必对我有所防备与动作,接下来的行事要更谨慎才行,每一步都要盘算好。”那檀木珠子都快被捏碎了。
“爷?”叶九道:“横竖此时朝中无大事,不若您便去凤阳亲自处理吧,也更稳妥些。至少,不要跟陈大人与那位闹翻了。”
“此刻不行。”宇文珏道:“不行。”
再晚就来不及了。
此生此世,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就是挽回她。
“去祖陵。他们那儿无碍的,早晚都要闹翻。否则陈刚屹立不倒,我如何晋升户部尚书?”最后坐拥江山的也并非这位“宅心仁厚”的七皇子,而是一直以无能怕事面目示人的八皇子。
前世他一直在五、七皇子间摇摆不定,在最后几刻灵敏地察觉不对,及时投靠了懦弱的八皇子,才一路平步青云;而今八皇子羽翼未丰,他尚且需要其他几名皇子的助力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但重活一世,他握有的筹码更多了。
前世宦海浮沈,许多人中箭落马后被翻出陈年丑闻与龌龊事,譬如陈刚在进士及第之前,在漠北的小村里曾有名青梅竹马的糟糠妻,他抛妻弃子隐瞒此事,娶了陆震远的胞姊;譬如恭亲王,私下在黑市与回纥做了□□交易,将大雍精良的武器与□□输往回纥,通敌叛国。
又譬如再过两个月太后六十大寿时,边关会传来回纥连夺三城、大雍溃败,主帅颜赫负伤的消息,朝中主和派与主攻派战成一团,最后主和派获胜,但颜家反抗,颜赫扛着朝中压力拒绝撤兵,最后以大捷告终,彻底平定了回纥,被晋封为定远侯,颜家一时风光无限。
是以两个月后的主攻与主和之争,他要支持颜赫,夺得先机。
这一世,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会与颜家站到同一边。
昏黄月色下,一辆小马车往京郊的黄土坡疾驶而去。
*
而陈府陆无双借居的小院里,如玉拉了苏珩来到陆无双房外。
苏青梅朝门边守着的两名婢女道:“我去看看小姑,你们便先下去吧,半个时辰之后再来收拾。”她公爹的立场她是清楚的,此刻才敢帮着苏珩把如玉给带过来。
那两名婢女应是,明显地松了口气,很快地溜了个不见影。
苏珩不愿进去,对人落井下石已经有违他的处世原则,若非觉得陆无双先前羞辱如玉说的那些话太过,想让如玉出口气,他是不会过来的。
但如玉却坚持要他站在门边。
“就当陪陪我。”
苏青梅推开门,门内一片凌乱,桌椅全被掀翻,几盏油灯被摔得七零八碎,灯油淌了一地。还有满地瓷碗瓷杯的碎片、衾被、床帐、屏风与橱子,几乎没有一样完整的东西,除了床榻与烛台。
如玉远远的看着一室狼借,胸口开始跳得飞快,隐隐地有一股克制不住的颤抖。
“苏珩,你陪我一道进去可好?”
当初她与苏珩被捉奸在床的羞辱,所有人看她与苏珩那鄙视唾弃的目光,陆无双,我今日便还给你!
苏珩见如玉脸色红红白白,气息粗重,似乎略有不适的模样,低声应道:“好。”
如玉抬头扯出一抹笑,深吸了口气拉着苏珩的衣角进了门,缓缓走到陆无双床边。
陆无双此时已经嘶吼发泄累了,颓然地躺在床上,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大。她听见声音,先是尖叫道:“滚!通通都滚!”然后才看向来人。
“颜如玉?”
陆无双忽然发狂坐起,拿起玉枕便朝如玉狠狠砸去--
碰!
苏珩抬手挥下,玉枕摔落在地,弄出好大一个声响。
“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贱人!自己不检点跟宇文珏私通,还这般陷害于我!”她眼眶发红,愤怒吼道:“颜如玉,你个恶心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陆无双!”苏珩怒道:“你到现在受了遭人非议的苦,还不知留点口德?恬不知耻的贱人是谁,便让百姓们去评断吧!”
“哎哟,这只阴沟老鼠到这来做什么?想来看我笑话?”陆无双忽然疯狂笑了起来。“你就守着万人穿的破鞋当宝贝吧!她与那宇文珏不知搞了多少烂事,哈哈哈哈--”
“陆无双。”如玉轻轻的笑了。“你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一个恬不知耻勾引护卫的未婚小娘子与陛下亲封的雍京才女,看世人是信我还是信你?”她握紧拳头,一鼓作气地吼出了压抑已久的话:“如今那些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这个败坏名节,不要脸面,龌龊恶心,恬不知耻的......贱人......”
到底不是那般恶毒的人,说到尾句气势便弱了下去。
苏珩一时没忍住,突然噗哧一笑。他连忙捂住了嘴。
“陆无双,你便好生看看,这一世是谁笑到最后!”如玉说完,居高临下地瞟了陆无双狼狈的模样一眼,掉头便走。
苏珩赶紧跟上。
出了小院,苏珩便忍不住了,他捧腹笑道:“真是头次见到骂人找荏这般温软的,我听得都要化了。”
“我不擅口舌之争,但我会教她好生看看,这一世是谁过得好!”
这一世,还长得很。
如玉想起方才临场的气弱也有点赧然,她定定看了苏珩半晌,转移话荏道:“苏珩,你笑起来真好看,旁边的人看着也跟着开心。”
说完又道:“其实你不笑也是好看的。”她一脸认真:“我见过许多相貌好的名门公子,却没人及得过你。”
苏珩突然便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