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说的是呢。”
李自在接过糖葫芦,在众人惊楞中挥挥衣袖继续朝下一摊过去。
他们每在一摊停下来,如玉便朝人介绍一次李自在,短短一条街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路口。
如玉对她的戏搭子表达了满意之意。“怕是第一梨园都不如你。”
“那是,我在李家可作戏作了十多年哪。”李自在的语气里不无得意。
“......”
忽然,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示警之声响起,远处一片沙尘扬天而起,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整条中央大街隐隐颤动着。
是皇室铁骑。
如玉惊愕,这场景前世她与宇文珏遇过一次!可不是这个时间哪,应当再往前数日的--
“阿福--不要--”
她的耳畔传来街边卖地薯的婶儿撕心裂肺的尖叫。
街口正中央,一个上前捡球的孩子正惊吓地看着朝自已飞掠而来的铁骑。
“当心!”
即使知道好心没好报,那婶儿并不知感恩,如玉仍旧动作快过了思考,未及多想便扑上前去要抱住孩子--
碰!
李自在闷哼声了一声。
千钧一发之刻,他的动作快过如玉,一把挡住如玉抢步上前抱过孩子,却冲劲过猛收势不住,同如玉上一世一样整个人重重撞在对街街角上。
皇室铁骑疾行而过,漫天尘土飞扬,阻挡了如玉的目光。
好半晌,铁骑过境,如玉同卖地薯的大婶儿赶紧跑到李自在与小孩儿那。
“阿福!”大婶惊魂未定地抢过孩子。“你吓死娘了哪!”
母子两抱着亲亲蹭蹭了好一会儿,那大婶才看向摔得灰头土脸,□□着爬起来的李自在。“这可不关我们阿福的事,是你自己要救他的,我们没有钱给你请大夫!”
李自在哭丧着脸道:“那可怎好,我也没有哪......你瞧我这衣服,借来的,毁了要赔好几两呢。京城就是土匪窝......”
人见着比自己更凄惨的,总是容易有优越感与怜悯心,大婶瞧他那惨样,紧紧抱着孩子,迟疑道:“要不,给你几个地薯吧?”
李自在摆摆手道:“我吃不惯地薯,没事儿,下次遇上需要帮助的人便顺手拉一把,就当还我啦。”他拍拍衣服,潇洒笑道:“我皮粗肉厚,耐摔得很,孩子没事便好,婶儿不必介怀。瞧!”他露出了瘦骨嶙峋的手,手上一片红红紫紫,正往外沁着血。
婶儿眼里闪过一抹不忍,抱着孩子连连道谢,这才回到地薯摊子。
这发展竟与前世截然不同。
如玉关切道:“你没事儿吧?这衣服莫担心,那几两我出了便是。”
“没事没事。”李自在高兴道:“那是拐她呢,这衣服我兄长的,其实不要钱哈哈哈--”
“那你的伤......”
“最严重的就这手了。不过也不是方才弄的,伤了好几日了,刚才一紧急,抆破了血枷,又渗血啦。”
这世间有那么一种人,即便被狮子逼上了树,仍旧能在树上悠然地欣赏风景。
如玉望着李自在,正心有所感,忽然听见一阵腹鸣之声。
李自在摸了摸肚子,道:“颜姑娘,你有没有几文钱哪,方才救人耗费过多体力,饥肠辘辘--”
“李自在,真羡慕你哪。”如玉道:“万事洒脱欢乐,彷佛无事能干扰到你。”
“身在福中不觉福,苦中作乐才知乐。”李自在摇头道:“人生当知负担的痛苦,方知肩负起一切的乐处。如若可以,但愿你是身在福中不觉福的那个,不要尝到那些不幸的困扼苦楚。”
如玉忽然抬头望向他,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人生当知负担的痛苦,方知肩负起一切的乐处--
站在熙来嚷往的中央大街上,耳畔回荡着小贩各种吆喝声与顺口溜,眼前是车水马龙不停扬起的尘沙,如玉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一直以来那萦绕心头,伸出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的徒劳、无力之感转瞬消逝。
她知道自己缺什么了,那便是能够抗衡旁人的凭借与底气。
她想有一番能安身立命的事业,如同她二娘沈秋娘一般,虽身分低微,但掌握着颜府命脉,颜家没人敢小瞧了她。不是之前说要开铺子那般纯然为了苏珩,而是认真地作为营生。
“李自在,李家曾经也是能与苏家一较高下的巨贾人家吧?”
“唔,的确是。”
“那可太好了。”如玉双眼发亮:“你能否帮帮我,教我管帐?”
李自在嘴角抽搐:“这个曾经,要往前追溯到百馀年前......”
*
宇文珏睁眼。
“爷。”叶九道:“您昨日在颜府睡着了。”
“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