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惊讶,下人们也不敢说什么,大气不敢出,埋着脑袋只当没看见,疾步离开。
玉阶上,宁静过后,太子目光微动,开声:“你去凤藻宫犯险,想要扳倒皇后,有没有一点是因为我?”
云菀沁听他与自己使用平等称呼,心头一动:“啊?”
太子忽的笑道:“我太强人所难了,你明明就只是为了老三和秦王府。”
云菀沁诚恳道:“其实是为了我自己。”依蒋皇后对娘的嫉恨,只要活着,必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这才嫁进王府多久,蒋氏就处处布障,频频挑刺,日子久了还得了。
太子叹口气:“你不用安慰我。”
云菀沁见他受伤的样子,忍俊不禁:“我是说真的。”
太子见她嫣然笑开,却轻微一恍神,这个女人若是自己的,他是绝对不会叫她有一丝冒险,可她现在是为了别的男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她。
沉默了会儿,太子背着手,眼神略闪,似是挣扎了一下,才决定说出口:“皇后好像在给秦王府选妃,还没公开,正私下进行,等八字合了,没什么问题,一切妥当了,再公告于外。”
她既然能为了那个男人冒险,那么这件事也得让她知道,让她知道自己做的每件事是否值得。
云菀沁顿了一顿,道:“之前听莫贵人提过,没想到皇后手脚这么快,是蒋家的女儿?”
太子摇头:“不是蒋家宗族的小姐。那家女儿,你应该也是认识的,协理事务侍卫领班韩通家中的嫡女。”
云菀沁心中一个咯噔,若是蒋家的哪个女儿,她一点都不奇怪,却没想到皇后挑的竟是韩湘湘,那个秋狩路上被自己一直照顾着的柔弱小姐。
一路上两人也算是投缘,云菀沁只觉她性子乖巧单纯,所以帮她处处抵挡林若男的欺凌,韩湘湘也一直很感激云菀沁对自己的照顾。回京时,两人更算是结下了一份闺中友谊,还依依惜别过。
没料——竟是她被皇后选了进秦王府?
云菀沁有些错愕:“怎么会是韩小姐?”
太子斟酌了一下,看怎么说才让云菀沁舒服些,末了,暗示:“听人说,那名韩小姐秋狩一回京就病了,还病得很厉害。”
“病了?什么病?为什么我没听说?”云菀沁觉得奇怪,京城的官宦小姐圈毕竟就那么大,韩湘湘若真是病得厉害,肯定会传出来,就算她不知道,也应该从沈子菱等人的口里听说。
太子望着她:“因为韩家人瞒得紧,这病说出去并不好听,恐怕会影响在室女的名声,所以,他们并没让别人知道家里女儿病了。”
云菀沁被他越说越糊涂,只听他深吸了口气,继续:“是心病,药石无灵,缠绵病榻一两个月下不得床,大半时候痴痴呆呆,不说话,偶尔还一个人哭,家里人问她,她也不说,”顿了一顿,“沁儿,你跟老三大婚那几天,韩小姐病得最厉害。你可懂了?”
是相思病。
云菀沁心头一动,回忆起秋狩时韩湘湘看见秦王的几回,在自己面前提起秦王时的反应细节,倒也不奇怪了,也忽然明白了,原来她那会儿就已经种下了情根。
“前些日子,韩小姐的病才好了些,”太子道,“听说病一好,她就吵着要跟以前的未婚夫退亲,说不想嫁人,韩通夫妇莫名其妙,自然不许,她以死抗争,死活就是要断了那门亲事,逼问之下,韩氏夫妇这才知道了她的心事,也知道了女儿的大病原来是因为老三。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韩家的亲家府上,韩通亲家看见韩小姐闺阁思春,恋上了别的男子,也不愿意自己家中儿子娶她了,给韩家递了退婚书。韩通夫妇每天发愁这女儿日后怎么办,听闻韩小姐却甘之如饴,完全无所谓,安心接下退婚书,只说不就嫁就不嫁,若不嫁给老三,日后大不了当老姑婆,每天在闺中读书练字。皇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以那韩小姐的一片痴心做题,说这是天赐良缘,帮秦王府拉这门亲事……皇上似是也没反对,今天,皇后邀请的臣子女儿中,也有韩小姐。”
沉吟半会儿,云菀沁轻道:“我知道了。”又抬头看了看日头:“不早了,殿下,皇后快回去了。”
太子见她还是执意要去凤藻宫,看起来也是没事人儿,心里激起一股气急,却甩甩袖子,再也没说什么,走下阶,喊了一声。
一名贴身的亲随太监上来,只听太子吩咐:“你带着几名下人,还有秦王妃,将东宫还没有送去凤藻宫的寿礼给母后拿去。”又仔细交代了几句。
太监应下:“是,殿下。”
云菀沁福了福:“谢殿下,那妾身这就去了。”说着,跟着那太监先离开了。
太子注视那袭青袍背影在拐角处不见,喝了一声:“来人。”
一名便服男子从储君身后的游廊下来,四肢矫健,一看就是随时跟在储君身边行保护之责的禁卫,此刻拱手,听候差遣:“殿下。”
“暗中跟着秦王妃去凤藻宫,暗中照料着,无论如何,不得让秦王妃出事。”
“是。”禁卫应下,尾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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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名东宫下人见两人分开了,任务完成,转身朝东宫西北角的侧门走去。
“咯吱”一声,东宫下人打开侧门,是一道宫中常见的红墙窄巷,一道身影站在红墙下。
下人轻手轻脚过去,弯了身子:“三王爷。”
夏侯世廷眼色无起伏波澜,并没说话。
下人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男子的脸色,虽然感觉有些胆寒,却仍是将刚刚在东宫里,太子和秦王妃两人一路的举动,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包括走路时贴得恁近,太子停步低头对着秦王妃凑耳低语,太子握住秦王妃一管臂,秦王妃握住太子的手,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秦王妃笑得开心。
施遥安离三爷虽有些远,却听得一清二楚。
前些日子,宫里对于太子召秦王妃进东宫帮忙寿宴事有些风言风语,三爷虽皱了皱眉,到底也没放在心上。
前几天东宫却又有风声传到三爷耳里,更是荒谬之极,说什么太子一次召见秦王妃时,在水榭意图调戏,虽三爷嘴上也没说什么,好几天却明显沉默寡言,就像一团会行走的炸药。旁人做事儿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点燃主子的怒。
今天宫中摆宴,三爷是操持寿宴的人,等金华殿的正宴一结束,蒋皇后离开了,他就借机来了东宫附近,托章德海找了个相熟的东宫下人,让他打探一下,没料到这一打探,更加叫人大跌眼球。
“你真的看清楚了?是不是看岔眼了!可别乱说!”施遥安忍不住,几步过去,低声斥了一声。
那下人苦笑:“小的是东宫的人,难不成无中生有,编造些没有的事儿糟践自己主子么?要不是因为赫连贵嫔那边的章公公与小的熟悉,加上三王爷给的银子,小的也不会对外说这事儿啊。”
施遥安看了一眼主子,那副神色让他觉得汗毛微竖,忙道:“三爷,恐怕是误会啊,今儿宫里热闹,听说王妃也在东宫帮忙,估计太子是跟王妃交代任务……”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如蚊呐,快说不下去了。有又说又笑、勾肩搭背地交代任务的么?那太子站远点儿又不会死。
“王妃现在人呢?”夏侯世廷状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