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席位那边,云菀沁只见蒋妤去跟蒋家父子交头接耳了一番,蒋平情绪还激动了一下子,最后蒋妤又微笑着回了蒋皇后身边,下意识感觉,今儿这场戏,蒋家父子的角色必定吃重,不觉眼光一飞,望向斜对面的太子。
没想到,太子早就望了过来,正跟她目光对上,双眸不用说,就已经充满着内容。
燕王见状,又凑耳在三哥身边:“三哥,我真的是不想告诉你啊,但是我真忍不住……”
夏侯世廷哪里能没看见,脸从殿外到这会儿就没白回来过。
他没亲眼看见,别人说什么,他都能当乱嚼舌根,今天见着她从外面到里面对着太子频送秋波,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隔着中间一道红毯银河,竟还舍不得挪开眼,他的心情一路往下跌宕。
指缝里的琉璃杯嘎吱一声,捏得蹦脆。
燕王忙抢下来,拿给身边宫人,吩咐:“换个青铜的来,扎实些。”
家宴开始,宁熙帝和贾太后、蒋皇后举盏,先与皇亲们共同执杯,以庆新年,寄托来年期许。
然后,几名皇亲中位高权重的为代表,上前恭贺皇上等人,说一些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之类的祝词。
嘉禧殿外,慈宁宫的太监们已经备好欢庆小年夜的炮竹烟火,只听炮竹噼啪,烟火璀璨,映得殿内也是五光十色,热闹非凡。
在天子的默许下,一群皇亲站起身,对着外面欣赏起来。
等宫院外烟花燃尽,众人才重新入内,安静了许多。趁贵胄们赏烟花,宫人已经布上了酒菜,众人又开始饮宴,不时与座上的皇帝与贾太后对谈几句,气氛一派和乐,甚至自由散漫,并没什么平日的君臣规矩。
喝得尽兴时,宁熙帝还笑眯眯地称呼几名亲王为堂兄堂弟。
这是云菀沁头一回参加皇族之内的家宴,衣香鬓影中,看见了不少平日见不到的皇室贵胄,可场面,却比想象中轻松很多,当真是跟民间那些大家族、叔伯舅公子侄欢聚一堂的团圆饭差不多。
蒋皇后听着几名诰命夫人的奉承和恭维,眼光却落到旁边,景阳王妃与云菀沁正说得热乎,那潘妃不时托住云菀沁的手,亲近得很。
也不知道几时,竟将那景阳王妃的人心给收买了。
每次见着她,倒总是过得舒坦。
蒋皇后唇角由不得添起冷凉之意,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秦王,心里打算着,看几时将秦王与韩通女儿的事说出来,扫一眼宴上人,这一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潘氏跟云菀沁聊着聊着,蓦的一停,望了一眼贾太后。云菀沁知道潘氏应该是想趁气氛好,跟太后提出赦了自己的事,不禁将她手腕一捉:“潘妃。”
潘氏笑了笑,示意她安心,端了杯酒水走到贾太后身边,说了几句年夜该说的好听话,见太后高兴,又给秦王妃说了几句好话。
贾太后与皇帝一样,因景阳王的关系,格外尊敬和礼让潘氏,此刻听潘氏为云菀沁说话,知道是想为她讨个情,不禁笑起来,这丫头,到哪里都能落得一帮子人为他求情,秦王就不说了,上次是凤九郎,这次又是景阳王妃,本来就想要瞅着个机会,赦了云菀沁,今儿听潘氏主动开声求情,心情也好,趁着这喜庆日子,便也宽容了,望了一眼旁边的皇上。
宁熙帝也听到潘氏的求情,并没说什么,只笑道:“后宫和皇族女眷的事一向母后和皇后管理,朕不插手。”
就差皇后一个人点头,潘氏眼看这事儿成了,一喜,回头瞟了云菀沁一眼。
云菀沁却没开心得太早,她才不认为蒋皇后会给自己放行通过,依蒋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也得挡着。
若是皇后死活挑自己的毛病,就是不准,贾太后一个人估计也不好强求。
这会儿,贾太后看了一眼蒋皇后:“皇后你看如何,哀家瞧着,秦王妃在长青观表现不错,应该知道错了,那日叫马氏去问了问净逸,净逸表扬秦王妃刻苦耐劳,佛经也通晓得快,如今,既然连景阳王妃都开了口,你看要不要趁这喜庆日子,罢了秦王妃的罪罚,就叫她回去跟老三过个年吧。”
“是啊,太后说得对啊,”潘氏笑着,“新婚夫妻的,第一年新年就分开,不在一起,太遗憾了,今儿就叫小夫妻手拉手回去恩爱一下,多好啊。”
这话听得旁边女眷都笑起来了,云菀沁脸一热,幸亏是内宴,又是在女眷这边儿说。
贾太后知道潘氏直率,出身使然,也不怪罪,反倒笑斥:“素萍你这张嘴巴,就是没边际!”却又望了一眼皇后。
沉吟须臾,蒋皇后的声音传过来,不紧不慢:“本宫看秦王妃在佛堂待了快两月,近来帮着本宫寿宴,也算是鞍前马后,乖巧听话,十分尽心,并不自恃是皇子妃而推三阻四,倒是很一心一意地领罚,没有怨言,气度和涵养都比以前进步不少。”
哟,这可是比天上掉金馅饼还要可遇不可求啊。这还是皇后么?一下子夸得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云菀沁却一点儿不觉得被夸得高兴,蒋氏能无端端夸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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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还魂
见潘氏猛使眼色,云菀沁收回思绪,上前回应:“多谢娘娘开恩,妾身必不再犯同样错误。”
蒋皇后端详她,宛如慈祥长辈提点家中犯错小辈,语气温温:“看样子,秦王日后定会做个一等一的贤妻。”
贾太后见一向对云菀沁苛刻的蒋氏也放了话,又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年轻人,总有些锐气,哪里能有事事完美的呢,这孩子既然已经受了教训,也就知道收敛了,今后肯定会照着宫规,服从皇后的管理。”又对着云菀沁道:“是不是啊?”暗示叫她下个保证,今儿就算是顺利收官了。
云菀沁只得顺了太后的话:“妾身今后一定不再行差踏错。”
蒋皇后笑着望了贾太后一眼,依旧温和:“母后说得是,妾身瞧着秦王妃如今处事娴雅得体,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是往日不识大体的孩子了,趁着今儿刚巧大宴宗亲,都是自家人,妾身也就好开口提那件事儿了。”
此话一出,潘氏等女眷皆是一愣。
云菀沁早就有了揣测,知道蒋氏不会这么好心,这会儿也并不算惊奇,手一蜷,将宽袖内侧一攥。
贾太后前几天因为染了风寒,一直在慈宁宫养着没有出来,也没过问后宫事儿,此刻摸不着头脑:“皇后……要说什么?”
“妾身早就与皇上商议过,秦王府后院空虚,只得云氏一个,如今秦王不比从前,立了大功,职务吃重起来,一天比一天得皇上的器重,绝不能叫外臣瞧着咱们亏待了他,后院多安置些人,说出去也是好听的。再说了,”蒋皇后头一转,望了眼云菀沁:“秦王妃年纪不大,初次一个人掌管偌大的王府,没经验,以后再遇着事儿,若是有个姊妹在旁边帮衬着,提醒着,不单对王府有好处,对她自己也是有益的,就不容易再出纰漏了。秦王妃这次汲取了教训,应该懂得以大局为重,对本宫的建议,必然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