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死死地盯着那人,眸子里满是怨念。再见?再也不见!
男子轻笑:“小野猫,你舍不得我吗?那就记住我的名字吧,呃叫什么好呢?”
顾九无语,自己的名字现在来取?她信了才是猪呢!
“叫我夜风吧,反正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且记住明日规规矩矩拜堂就好”那人笑着跃窗而出,无人知晓那面具下的羞赧神情。
——
锣鸣阵阵——
绯色绫罗绸缎装饰的花轿,美得人移不开眼,羡煞了一群街边少女。
几个高大的男人扛着轿子,跟在花轿之后的,是眼花缭乱的精美嫁妆,引得路人唏嘘。
而这么华丽的花轿与陪嫁队伍走向的方向竟然是长安城外的郊区,真是令人咋舌!
花轿最终在一破烂的乡间宅院前停下,宅院内已准备好了简陋的迎接程序,部分是这附近的乡里,而大部分是晋侯府派来的人,他们迎了花轿与随嫁的人们进屋。
搀扶着新嫁娘的喜婆脸上是诡异的笑容,目里的情绪复杂似乎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一处有多个不请自来的大人大口地喝着酒,打量着别院内一些乡亲们的表情,笑得十分奇怪。
“可是新娘子不舒服?”一个身穿棉麻衣衫,随意绾着发髻的中年农妇走上前来,看着几个由晋侯府丫鬟挽扶的软趴趴的顾九问道。
送嫁的青衫贵公子不悦地皱眉,他从来不屑于回答别人的问题,此刻却是惜字如金的答道:“舍不得家吧。”他冷声而言,又望着一群由阴家请来的帮忙打下手的人道,“准备好了吗?”
“阴家公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那中年农妇操着浓厚的乡音答道,领着众人往破旧的宅院里走去。
红盖头遮住顾九的视线,她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加上晋侯府的人在天亮时又喂她吃了药。她完全依赖着丫鬟和喜婆的撑扶,想要挣扎,也使不上力气!
思前想后的顾九已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知晓,这是晋侯计划的一场阴谋,这些日子,京城无聊的高官们正在筹备着一场好戏,晋侯府表面上将大小姐许配给多年不见的世侄阴寡月,可是私底下,却用桃阁一个哑女来冒名顶替,打算在拜堂后好好地羞辱阴寡月。
阴寡月,长安阴氏遗孤,独自一人,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在她脚下的院落里十六载。
如果不阻止他们,揭开她的面纱告诉阴寡月一切都是一场设计,她与那个阴公子在拜堂结束后都会受到世人嘲笑!
而且,这句身体的女主人,原来的那个顾九就是在知道结果后,昨夜一气之下上吊死了,所以她必须要告诉那个药罐子……
况且她两辈子都还没嫁过人呢!她不愿意她一生仅此一次的婚嫁,被那些人看做一场笑话,即使是古代她也接受不了。可是她开不了口,说不了半句话!连呼吸都是如此的费力!
她顾九可不是好欺负的,她猛地晃动着脑袋,红盖头滑动,但凤冠上的珠宝绊住红盖头,硬是没让它落下来!
喜婆斜眼一看,附在她耳边威胁道:“你若再不安分,老婆子我给你扎暗针让你有苦不能言,若是事情败露了老婆子再给你找几个野男人!”她的话语恶毒至极,让顾九打了一个寒噤。
眼下还没拜堂,阴家公子若是发现晋侯送来的新娘不是晋侯嫡女,那些人的阴谋不是就不能得逞了?他们的主要目的不就是戏弄这个阴寡月吗?而且还连带着她一起戏弄了……
顾九心如死灰,却依旧想着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她是手里被塞入一段殷红的绸缎,是古代嫁娶专用的绸缎,由新郎新娘牵着行礼,一个不稳又被人一把推到堂前。
那些丫鬟们都被叫的退下,顾九失去了支撑,又因为体内的药力,她的双脚软得几乎难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住。
此时,一双苍白而修长手隔着温暖的锦缎,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出于本能的紧握住那双手,像是握住救命的稻草一般,低下头才发现红绸结彩的另一端,竟被放在那人另一只手里。
她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丫鬟和婆子的手。
这个……
是阴寡月?那个全长安城被人讪笑嘲弄的药罐子?这具身体将嫁之人?
☆、002、高堂许诺,一字千金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她耳边响起,顾九心下一惊。这具身体原来主人对于阴寡月的记忆涌上脑海:长安阴氏高祖建大雍时的开国功臣,阴氏一门世代功勋,可是阴氏居功自得,至阴寡月父辈的时候通西凉而叛国,先帝大怒将阴家人打入天牢问斩,却留了此遗腹子,传言此子打娘胎受毒,生下后就折磨死母亲,先帝怜他天生丧父丧母又一副破落身子,便任他在长安城外自生自灭。
阴寡月整日咳咳喘喘,一日三餐不离汤药。不但如此,他性子懦弱,就算是有人当面羞辱于他,他也会一边咳一边陪笑。
听说是有一个自来不喜晋侯爷的高官为了让晋侯难堪才翻出这桩婚事来,晋侯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别人这样戏弄他,他定是要戏弄回去的,不仅如此还要连带着阴寡月一起戏弄回去,这回还搭上了她。
“啊……”顾九全身不断颤抖,她也从没想像过自己会被逼着嫁给一个病重又懦弱的男人……
顾九想逃,她没移动半步,身子便是重重的地往前一倾,在宾客席里,似乎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讪笑声。怎么忘记了,他们这群人就是来看戏的!
“身子靠着我,由我扶着你。”在咳嗽声之后,沉稳而温和的声音低低地传到她耳里。阴寡月扶着她,体温透过绯色的锦稠,温暖了她的双手,也让她平静下来。
她诧异着他竟会有那么温柔的语气,他应该是把她当成了那位风华绝代的晋侯府大小姐了,他所有的温柔都只是以为她是她吧。心里挣扎得更是厉害,她再也做不到欺骗这么温柔的人。
或许那些人嘲弄他,只是看不起他病弱的身体,和他父辈们令人不齿的行径。她深吸一口气,凝聚所有的力气握住他的手,急切地想要开口解释。
顾九使劲捏握住他的手,想要他的注意力停留在自己身上。
阴寡月顺势靠近她,听闻她浅浅的喘息,知道她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
“放心,不会有事的。”阴寡月扶着她到了龙凤双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