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深埋她的胸前,处子的清幽之馨扑面而来,充斥着他的鼻尖……
他搂着她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顾九手中的毛巾早已“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只是搂着她,如一个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他热、全身都热,快十六年了,他的生命里何曾这般炙热过?
顾九的手已不知该搭放在何处了,脸涨红着,这一刻不知所措的是她,她被他搂得好紧好疼,心内悸动不已,却又喉间作梗说不出一句要他松手的话。
她感觉到一只不安的手在她的腰背部游走婆娑着,他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刺激起她的感官,似一股电流击遍她的全身。
“我那句话——”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慕华胥看着屋内的一幕,呆呆的站在了门框处。
冷风破门而入,掀起屋内二人的青丝,青丝纠缠间,冷风将二人吹得清醒。
少年身子颤动一下,才意识到脚下泡着的水早已凉透,而自己竟是埋首在九儿的……
他“腾”的一下松开自己环抱着顾九腰肢的手,身形后倾数十度。
无了温热的怀抱,顾九顿感寒冷,方才她想告诉他,那日在扬州杏花村,她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嫁郎当嫁阴寡月。
慕七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继续继续……”
“站住。”顾九沉声道,阴沉着脸望着那火红色衣衫的男子。
慕华胥身子本能的颤动了一下,狐狸眼睁得大大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攀上门框。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那你是故意的?”顾九微眯着眼睛朝他走去。
“才不是呢,是凡羽找我来唤寡月,哪知你醒了也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睡了足足三天。”
“啊?”顾九目瞪口呆的望着慕华胥,又红着脸望了眼坐在床榻上的阴寡月。
三天啊,她怎么丝毫不觉得已是三日之后了。
阴寡月已将双脚抆干,套上顾九早放在枕边洁白的布袜,脸上的红晕一直未散尽,他一直低垂着首,不敢想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待穿上干净的布鞋,他拧干毛巾,将铜盆端起,微垂首走过顾九处,他顿了一下,方柔声道:“九儿先做休息,若是饿了只管吩咐大师兄。”
说着便抱着水盆,步间生风的离去,还不忘一手拉过扒在门框上的慕华胥。
“你再多看一眼,小心……咳咳咳……”少年以帕子捂着唇道。
慕华胥余光瞥见寡月眉目里的阴鸷,心骇了一下,随即颇有不甘的想:他慕七为什么要怕他?他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到底谁才是那在竹门深寺、佛门净土里又搂又抱的人?
“施主请坐。”禅房里凡羽指着禅桌旁的蒲团说道。
凡羽温和的眉目望了一眼慕华胥,华胥十分识相的掩门退下。
“寡月,不曾参悟,不知大师想要的答案。”
因他知南衣之死,又能知过往将来,便也无需隐瞒。
他答的直白,他生来背负冤屈,又如何之红尘世外之事?他不会是禅师,也不会是严光……
一切俱无了,那还剩下些什么?南衣参悟一生,他想他的答案,凡羽也不会喜欢。
凡羽伸手执起一旁的水壶,给寡月斟上一杯。
“你且说说,人生百态,经历不同便答案也不同。”凡羽的眸中依旧饱含着对众生之怜爱。
寡月双手捧过茶杯,微微颔首。
即是一切俱无,那,又还剩下些什么?
他游离的目光落在远处释迦摩尼的画像下昏黄的灯影,只此一瞬他仿若见到那个白衣翩跹的男子,寒梅傲雪,苍穹引路,浩瀚凡世间寻一抹悠然……
“剩下的一切都在,就像冬日寒冰上的一层透明阳光,无形无影,然你若竖立其上,依旧映你娉婷身影,所以说——一切依旧都在。永觉元贤禅师谓:‘莫谓全无物,孤明一镜悬’。”
素白色衣袍的男子双手合十,朝着凡羽大师微微垂首。
凡羽平静饱含怜爱的双眸起了变化,身形僵在那处。
沙哑的开口、一字一句道:“你既能参悟得如此深刻何不放下执念?”
寡月摇头道:“寡月放不下执念,放不下世间情感,终是做不了‘尘外客’。”
凡羽眉目已黯,此子颇有慧根,却终是放不下。
“若人生需历经爱憎恨,求不得,生别离,两相忘才算圆满,寡月愿意经历,南衣一生高洁、皓月清风,寡月愿代他领略世间泥栏沟渠、市井樊笼……”
正如凡羽所言人生百态,哪一种姿态,都是一种成全,清风皓月也罢,市井樊笼也罢,红尘世外、渔舟唱晚也罢,每个人的选择都有千万种,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
是夜,禅房的灯燃了一夜。
——
次日,顾九趴在马车的座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