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紫藤园前停下一辆半华丽的马车,半旧的绫罗绸缎包裹着,半旧的流苏,两匹温顺的白马。
卫簿听到声音,狐疑了一下,赶了出来,看着这车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想起是那日,从集贤堂回来后瞧见的马车,那个女大人的。
正当卫簿思索的时候,萧槿就从车中走出。
卫簿朝她作揖行礼,也未请人进院,只是站在那里,等着这女大人先开口。
“你家主子呢?一连一个月都没有瞧见,翰林院那方也不见人。”萧槿轻咳了一声后,倒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卫簿思量了一会儿,方答道:“我家公子受皇命有事外出了。”
的确是受皇命,若是皇命这女大人也不会强行相问了吧?
果然萧槿微蹙眉后转身离去。
卫簿深吁了一口气,瞧着萧槿上了马车,轻道了一句:“大人慢走。”
马车中的萧槿,自是觉得这事情蹊跷,自那日见“靳南衣”上了谢赟的马车后,便不见靳南衣了,难道是谢赟将“靳南衣”给“解决”了?
也不怪萧槿会这般想,靳南衣为靳公庶长孙,如今又为靳公所承认,无疑是碍着谢氏堂姐妹的眼的,谢赟姓“谢”自是要帮谢家人的。
谢赟。
萧槿握紧了拳头,她果真看错了这大雍最年轻的丞相了吗?她敬他为师,他却与那些人一样,为了区区家族利益,残害人命么?
萧槿强压住去丞相府邸找谢赟的冲动,若是此次贸然前去,以她之脾性,定会大闹一场。
谢赟,她还是得罪不起的,况且三月里他还是真帮过靳南衣的。再者一国丞相不可能贸然“作奸犯科”,难不成真的是“皇命”?
萧槿不禁沉思起来,是什么样的事需要一个翰林四品?
——
桐镇。
休息了三日,睡了三日的热炕头的顾九,又到镇子里去卖油饼油条了。
夜风的军队已来桐镇大约七天了,桐镇以南二十里搭起了营帐,商量着即日整顿,过青图,直攻班尔拉部。
顾九正准备收摊子的时候,又听到那声熟悉的沙哑声:
“剩下的面全部炸了。”
顾九抬头望了眼那男子,他脸上有薄薄的红晕,像是喝了酒。
行军打仗是不允许喝酒的,而且顾九知道阿羽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她想,今天的阿羽有心事。
顾九将剩下的面全部捏了饼,那人将他钱袋里的钱全部倒了出来,顾九未曾看他一眼,也不曾阻拦,她不会发了疯要去开罪一个醉酒的男人。
顾九炸着油饼,才听到那人嘀咕了一句。
原来,今天是他亡妻的忌日……
江南是个伤心的地方,那她该用怎样的词汇形容北方呢……
顾九将油饼放在铁漏网上,等油滴完了,才给她包上。
她望着那个被冷风吹的双目愈加清明的男子,低声道了一句:“帮我看一下摊子。”
阿羽茫然又错愕的点点头,他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朋友,仅此而已。
是,因为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吧……
顾九去一旁的一家铺子里讨价还价的买了一大袋子的木炭,这几日木炭的价格涨的特别快。
手里的钱几乎全部用完了,她买回一大袋子木炭装上手推车。
阿羽见女人瘸着腿朝她走来,不禁骇了一下,上前去帮忙,顾九怔了片刻,却随他扛着那木炭。
她收了锅,灭了火,推着车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走去,阿羽心中一动,意识到她可能是允他去她家里。
他心情微好,背着一大包的木炭,跟在顾九的后头。
顾九本以为雪日出来的人不多,没想到小九姑娘从镇子里带回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子的事情还是被人知晓了。
顾九脸虽红着,却不甚在意。
两三岁的秀妹扒在篱笆栏那头瞧着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姨姨……姨……夫……”
小孩子不懂事,胡乱的乱叫着。
顾九将推车放在院子一处,被这称呼骇了一下。
倒是阿羽辩解的快,朝着秀妹笑道了句:“不是。”
阿羽伸手,抱起篱笆栏那头的小女孩。
秀妹竟是红了脸,这脸一红,阿羽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生的挺好的。”
顾九眉头不禁抖了三抖,两三岁的孩子,他也看的出来?
顾九倒不是上心这些,她将东西收拾了一会儿后,又从屋子内拿来那只灯笼。
阿羽已将秀妹放下,顾九将灯笼点燃,又递与阿羽,方道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