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火炉烧旺了些后,离去。
寡月将这几日的事情全全记录下来,又写了一封请辞。
这时候,营帐外走进一个士兵。
本是沉默专注着挥墨的寡月,感受到来人已站在自己身前许久,他不禁扬眼,看了一眼来人。
来人一张平凡的脸上似有冰霜,好似在外头已站了许久,他温和的眸子凝着寡月,目光却是坚毅。
“我叫阿羽。”
他沉声说道,上前一步,竟是抓住寡月的一只手。
“我可以带你去找小九。”他说道,大力的将寡月扯起来。
他已经寻了顾九许多天了,终于在无意间瞧见顾九进了这座营帐,于是乎,他便是每日都会空出时间守着这个营帐,他得知顾九没有危险,而是被派来照顾这个男人,便也安心了。
寡月随着他的大力的拉起起身。他能猜到,这个男人所说的小九是谁,只是他为什么认识顾九?
“你是谁?”寡月沉声问道。
那人身子一震,力道便下了些,末了,竟是松开手转身望向阴寡月。
“你就是她冒死出关想寻的人?”
阿羽凝着眉冷声问道。
寡月眉头深拧,“你什么意思?”
少年反握住男人的手,男人高大威猛,他虽看着清瘦却与他身高不相上下。
寡月大力的钳制住阿羽的手,阿羽手臂上传来痛意,他怔在当场,不禁多看了这个病弱的少年几眼。
“她冒死出关寻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寡月大力钳制住他的手,他清澈的凤眸染上鲜红,薄唇轻颤,低声呼啸着。
阿羽莫名的来了些火,他不看寡月,偏头道:“我便知道她那日定是见到了什么故人,便趁着风雪来军营寻你,没有想到她冒死出关都是为了见你!”
沉默了许久,两个人都粗喘着,阿羽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揪起寡月的衣领:“她在桐镇里一个人卖着油饼,餐风露宿,孤苦伶仃,我以为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想到她是有亲人的,而你们既然认识她,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孤苦!”
少年被男子的话震道,她不在青图,而是一个人在桐镇里生活着,他以为她被游牧民族的族人虏到了青图,而她却是在桐镇里独自一人艰苦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择回长安?
寡月推开面前的少年,他将写好的公文还有请辞都放在桌子上,糊乱的收拾了东西,又将衣穿好,斗篷系好,围上围巾,他本大伤将将愈合,本不宜动怒伤神,更不适合旅途奔波,可是他想去找她,哪怕只是静静的跟着她便好。
寡月望了眼桌案上的药瓶,胡乱的往包袱里一装,就往营帐外走。
阿羽见他如此,一时间竟然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她住在镇北老凹子村的村尾土房子里。”
阿羽说道,那少年步子停了一下,低沉的说了句:“谢谢你。”
他方出营帐就瞧见一个车夫模样的人。
那人不卑不亢的朝他行礼:“大人,跟奴才来吧。”
寡月震了一瞬,扬眼就看到那人走去的方向停靠着一辆四轮的宽敞马车。
马车上很温暖,有火炉还有被子,那“车夫”是夜风亲信会医术与武功,夜风命他照顾好寡月。
寡月诧异于夜风的转变,但他没有多想,也没有拒绝,上了马车。
阿羽望着寡月的马车消失在视线,此刻,东方的天际已是鱼肚白了。
小九,希望你能永远快乐。他望着东方,轻叹了一句。
夜风再进军营的时候,寡月已离开这里三四里路了,他望着书案上寡月留下的文书和请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取来羊皮夹子将那些文稿都装了进去,回到自己的营帐,又提笔,写了一封手书。
夜风将羊皮夹子递与郁倾:“郁叔,将这个递与慕将军,请求翰林与‘靳南衣’一段假期吧。”
夜风揉了揉发胀的眉眼,班尔拉部已被占领,他们正在班尔拉驻军,漠南部太远,下一个当是西凉莫赫图部了,莫赫图部若是攻占顺利,便直逼西凉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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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无疑是先道的,她在土子里呆了许久,将东西整理好,原本办置的年货都拿去送个了阿林哥和阿娣嫂。
阿大和秀妹就站在院子里,瞧着顾九将她赚钱换来的东西搬进他们家的院子里,没有用完的猪油,还有柴,焦炭,盐……之类的顾九都搬到他们家的院子里。
阿娣嫂落了泪:“日后再来若是来了桐镇,可一定要来多住上几日,我不是迂腐的人,外面总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强个千百倍,你能去南方自是好的……”
顾九笑着安慰着,她谢他们,他们救了她……
阿林哥上前来,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九妹子,你……”他的目光落在顾九的瘸腿上,顾九懂他的意思。
顾九摇摇头道:“顾九感谢阿林哥和阿娣嫂救了顾九的命,一条腿罢了,能活着便是好。”
阿林哥眸中的愧疚之色更深了些,他不得心安,毕竟是一个女孩得一条腿啊,他确实救了她,可是她却救不回她的一条腿的。
“小九妹子保重……”他沉声道。
阿大本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这时候却也知道顾九要离开了,他上前来将他将将烤熟的土豆拿出来,道:“姨姨,路上吃……”
顾九怔了片刻,接过阿大手中土豆,还是温热的,这小小的温暖,让她震了良久。
“姨姨……”秀妹竟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