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接过方子没有立即去看,却是问道:“大师可是受了伤?”
凡羽似怔了一下,才望向顾九。
她目光坚毅又饱含担忧之色。
凡羽一时间不想多瞒,他依旧笑着道:“多谢施主关心,凡羽无碍。只不过耗了些内力与修为罢了。”
他话音将落,顾九身形一震,眸光一冷。
“可是寡月?”
她缓缓道,心中已然隐隐感受到了什么。
凡羽笑道:“是也不全是。”
他知她关心那少年,伸手给顾九上了茶,边道:“他中了毒。”
他睿智的眸子打量着顾九此刻的神情。
她神情虽是淡淡却并不平静,清眸之中的惊惧之色虽不明显,却不是没有。
凡羽没有隐瞒。
“他中的那一箭本是啐了冰蚕之毒,虽未当场毙命,只是气候严寒又舟车劳顿,寒毒浸了血脉。”
顾九在蒲团上深叩一首。
“多谢大师相救。”
凡羽勾唇:“你与他非亲非故,又缘何要谢我。”
顾九一惊,抬起头,绯红了脸颊。
凡羽轻笑:“若是喜欢,又何必如此拘谨。”
顾九一瞬垂首,末了,才道:“不是拘谨,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她知道,若是活着,寡月放不下的东西太多,虽然他不惧死亡,不代表,他会轻易选择死亡……
只是活着,有太多事情要做,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阻碍也太多。
长安,因为那个人,她不想回去;她也是不想,她因他耽溺于江南的。
还有靳公府,大雍公卿之家,他们又岂会容许靳氏长孙选择一个顾九?
前路,她不是看不清楚……
心中困苦,不上眉头,不下心头,不代表,她不没有想过……
凡羽手撵着佛珠,轻轻一叹:阿弥陀佛。
顾九双手合十回礼。
“这药,施主切莫再断了。”凡羽提醒了一句。
顾九收好那张宝贵的方子,凝着大师,见他凝着眉,便知,这药是再不能断了。
凡羽说的是实话。
顾九慎重地点头,凡羽不是多言之人,即是提点,必是重要,她脸一红,凡羽,连她以往断药都是知道的,莫不是也知晓自己经历了什么?
青衫僧人从蒲团上爬起,离开时候道了一句。
“没有过不去的槛,慢慢来……”
顾九也从蒲团上爬起,看着远去的青衫身影,心中闪过一丝希冀,没有过不去的槛,也但愿,结局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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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这次不负众望,跟到了九爷说的马车,在城北的一家旧宅院里。
轩城城北是老城区,所以房子破旧了些,看马车停下紫砂便离开了,跟了两次,终于跟上了,紫砂不禁欣慰一笑,来的时候便默默记下了路线,回去只消画了图给九爷便是。
腊月里,顾九依旧不闲不忙,清晨早起练剑,打理了两个酒坊的账本,再去药庄子里瞧瞧。
到了腊月初八的时候,顾九从厢房里出来,一脸的神情莫测,今日,她起晚了。
方下楼,顾九第一眼便望了一眼大门口,没有送来什么……
倒是紫砂端来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走过来。
“九爷,腊八粥。”紫砂清秀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顾九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心中温暖。
这一日的阳光都很好,阳光照过庭院的梧桐,整个庭院里,落下一地的斑驳。
顾九趁着暖阳,便在庭院里,练了一整天的剑。
直至自己筋疲力竭,才回了厢房唤了热水洗了一个澡,用了饭。
一晃,便是一整天过去了。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紫砂见顾九似有意出门,眉头一皱,这么晚了,九爷以往是不会出门的,忙赶上去,问了句:“九爷,是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