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调养,不可动怒不可过劳,他之前受了极大的刺激,日后也切莫再受刺激了……”郁倾如此一说,又凝着夜风一眼。
夜风别过头去,想起方才他运气轻功朝竹舍走来,回来后对阴寡月说过的话。
方才,他的确是气急动怒——
“殷离人是不是只告诉你你父兄被斩杀,而没有告诉你阴家五百八十条人命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吗……是卿夜阙,是卿夜阙——”
他双目通红,紧紧的摇晃着寡月。
“他屠戮阴氏,辱我母妃,放火烧了青鸾殿,你知不知道——”
他手中的白衣少年僵在那处,空洞的双目变得深邃,他猛地摇头……
“你不信我?”他凝着少年,疑惑道。
“你因他没有杀你,留下你自生自灭,所以……你不信我?”
少年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捂住自己的耳朵……
殷叔只要他雪冤,却从未告诉他他的仇人是谁,他一直以为是晋候……如何又成了那权利顶端之人……
“你知不知道,我站在他的殿下,朝着他臣服叩拜之时,心中的苦……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夜风红着眼,同少年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殷叔说过,我只要让尘冤昭雪以慰阴氏族人在天之灵,卿夜阙他既然屠戮阴氏,为何要独独留下一个我……不……”少年摇着头,不愿相信这突然得知的一切。
“阴寡月……”夜风咬牙切齿正欲再开口时,听到门口有青年唤了一声——
“阑儿!”
郁倾阻止他对寡月的言语相激,之后便等来了顾九。
思及方才那一幕,夜风揉了揉眉心,似乎是由心的感到一丝疲惫。
末了,许久,夜风才柔声轻道:“郁叔,十三年过去了……”
如此一说郁倾都是一震,凝了夜风一眼,又凝了他怀中的阴寡月一眼。
“我等不及了……”如今将封二品,手握慕营重兵,可是都是握着别人的兵,他急需的不仅是兵力,还有契机,可是这契机一直未至,再等下去,不是十年便是二十年……这样的等待他早已厌倦了……
等待上天的垂青不若自己去探寻契机,发现契机,制造契机!
况且,他还有……
“郁倾……全听小主吩咐!”青年低垂下头,坚毅道。他将步入中年,生荣死哀或是马革裹尸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阑儿……
“是时候反击了……”
竹门“吱呀”伴随着一声男子的轻叹。
顾九端着铜盆进来,郁倾转身瞧了她一眼,笑着朝夜风道:“小主,我去给靳大人备……药。”
郁倾本想说明是方才靳南衣所说白马寺主持溯雪的药方,却知夜风不喜那溯雪,便不再多提。
夜风瞥了一眼顾九,没有说什么,却是低头凝着寡月沉声道:“明日我教你习武,还有御敌之术,对,还有跑路功夫……你不能再这么怠慢了,你要强身健体,四体不勤的人活不长久!那佛门中人清欲寡欢不适合你!……”
顾九惊讶于夜风说了这么一大长串的话,将铜盆放在脚榻上的时候她还瞥见夜风微红的脸。
寡月也无疑是有讶到,这个样子的夜风很陌生,却也很温暖……这也是兄长的爱的一种表现形式吗?强势容不得忽略……
他迫切的要你按照他的轨迹成长,却也是为了你好……
是哥哥的关爱吧。
这一刻,他眉眼有些氤氲了,他有些想念南衣了……
那个温柔的不似凡人的少年,他笑的时候,双颊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知道,若是南衣还在,不一定会像夜风一样责备他……他知道,他是个懒散的人……
有时候看着院子外的大好阳光,那个少年可以对着发一日的呆。当你问道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会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答道:“好想晒太阳啊……”
南衣能对着一扇孤窗从午时坐到傍晚却也只是一直坐着……
想到这里寡月莫名的勾起唇角,扬起一抹微笑,那笑容很甜,一直映进了某些人心里。
夜风将寡月平放到榻上后,冲着失神的顾九道:“给他收拾一下。”
回过神来女子颔首,将铜盆里的毛巾拧干朝寡月走去。
她给寡月洁着面,夜风将一把小匕首和一盒皂粉放在一旁。
顾九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心里明白夜风是要她替寡月刮胡子。
想起方才在白马寺里的那一幕,她依旧惴惴不安,那个样子排斥着她的阴寡月,她想都没有想过。
他在心底里畏惧着面对她吗?还是他害怕她瞧见他的“不堪”模样。
他怎么可以这么傻……
她如何会嫌弃他……
顾九将他的头发都拨到了脑后,湿润了他的面颊后,将皂分洒在毛巾上,浸入水中。
沾着皂粉的毛巾慢慢的摩抆着少年刀削坚毅的下颌。
顾九很细心的用古代显得有些粗粝的小匕首,给少年清理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