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长安城内,说他匡扶幼主,权倾天下,说风武遗留肱骨之臣为他马首是瞻,更有的说他残害忠良,利欲熏心……
他便是不在乎,都不在乎了。大仇得报,他才能心安,他懂,一直都懂。
顾九已被安置在榻上了,眯眼睡了一会儿睁开眼却发现那一袭白色常服的男子还在书案前坐着。
他神情凝重似是心有千千结,他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还是朝中遇到了什么枣手的事情?
“寡月……”她眯着眼濡濡地唤了一声。
那白衣男子缓缓地回过神来朝她这边望过来。
隔着这么远,她清楚的瞧见他眼底的深痕更甚几许,她能确定他定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
顾九眯眸,不要认为她身在朱门之中,便不知这朱门外头的事情了。明日她便传了卫箕叫紫砂入府来见她……
寡月起身走到茶榻处给顾九倒了水端过去。
“喝点水吧。”寡月递给顾九。
顾九接过,正喝的时候听到一声知了的叫声。
寡月眉头一皱,不是命卫箕将知了都用胶漆黏油给黏走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寡月想去关窗子,顾九拦下他,“不碍事,关上了热得慌,听着一只两只的叫唤还尚能称上悦耳。”
寡月眉一扬,勾唇笑了,接过顾九喝完水的杯子,扶着她睡下。
“还睡的着不?”寡月柔声问。
“这你得问肚里的那个。”顾九痴痴的笑答。
寡月蹙眉,不懂何意。
顾九碰了他一下,“我闹你玩呢,这时候肚里的还不会闹我,不过,过段时间该会了。”
寡月这才懂了顾九的意思,笑了下,道:“你睡不着我可以讲故事你听的。”
顾九眉一扬,只道:“那你讲讲最近外头都发生了什么好玩的?”
寡月愣了下,美目一动,似是懂了顾九的意思。
“西凉来朝,百姓安居,百废待兴,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寡月说道,又望向顾九。
“那你说说夜风的陵墓是怎么一会儿事?”顾九脸贴着枕头,歪着头望着寡月。
寡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也知道,他去的早,陵墓还没有修缮好,本来是同众臣商议将怀悯王爷的墓地改成风武帝的,大臣们觉得不行,我也觉得不行,便想让陵墓先修着,等过了两三年再让夜风住进去,可是……”
“也是后来西凉来了一个人,你可知那人容颜绝美似天人一般,他要见我,那人说他认识慕七,我才去见了他……”寡月凝着顾九,柔柔一笑,“你可知那人容颜绝美似天人一般,他说他有现成的陵墓,还说风武之命中注定长眠那处……”
“是至阴至阳之地的交汇处!没有想到哪里竟然有墓地!”顾九惊愕道。
寡月讶然望向顾九:“你知道?”
“七哥同我说过的……但我不知道那里有现成的墓地。”
谈及慕七顾九鼻头一酸。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希望那会是个好地方,如今太忙了,你又在孕期,我便命云罗高邺等人率着八千多人将夜风送往九龙山,顺道还要他们去一趟祁连与董明汇合交涉一下一些事情。”说着寡月握着顾九的手,“若是日后得空,我们一定要亲自去的……”
顾九觉得他的眼有一种魅力能将她的心思都瞧了去,她默默点头,末了竟是在他温柔的注视中睡着了。
寡月给顾九掩好被子,许久才从榻前站起朝着书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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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漱宫。
堆积如山的奏折摆在书案上,那少年一本一本的翻阅着,终是一手将那奏折扔了出去。
一旁的宫人们都吓坏了,跪到了地上。
“全是参先生的!”卿沂厉声一吼。
一本接着一本,什么残害忠良,利欲熏心?
这时候玄达入殿,单膝跪地:“圣上,孤将军求见。”
“宣。”卿沂皱着眉道,“先将这里整理一下。”
玄达手快将那些折子捡了起来,才出殿去宣孤苏郁。
那一身黑袍的男子入殿,在书案前跪地见礼。
“平身。”卿沂说道,“将军深夜见朕何事?”
孤苏郁眉目未动,冷沉着声音道:“臣只是来请圣上务必体现丞相别做的太过火了。”
卿沂一骇,蹙眉,“将军什么意思?”
“为父辈平反雪冤雪耻也好,那些真有罪的便罢了,那些如今顶着好名声的,好歹门下门徒者众,又占着鸿儒的位置,即便年轻时候真做过不好的事情,罚一罚也就算了,要是再多出几个前晚的例子,面子薄,一进天牢就自刎了……那认死理的门徒们再一闹,毁的便是相爷的名声……”
卿沂一听恍然大悟,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来,孤苏郁说的有理,他若是不提点一下,丞相这里做过火了,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了……
“孤将军说的是,这事朕会告知丞相的。”卿沂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