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又是一愣,挓挲着双手有些无措,他可从未听说眼前这位曹大人索贿之事。
“你虽然莽撞,难得清白。”
张绣松了口气,无奈道“这下官若是有,也想孝敬的。但这二年在高山之上,着实没有进项”
曹昂不再听他东拉西扯,淡声道“既然你求到我面前,我便为你上书提上一笔。只是用与不用,全在上意。你擅离职守之事,我也会如实禀报。”
张绣大喜过望,道“只要大人愿意提上一笔,陛下必然用下官。”
曹昂听他说得不像样子,好在眼下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便只皱着眉头,端茶送客。
待张绣离开后,曹昂想了一想,铺开新纸,于昏黄灯光下,给长安写信。
曹昂的确提到了张绣,但并非只为了张绣的前程。自潼关取代函谷关后,此处名义上的确是抵御山东诸军,守住长安的重要关口。但这二年来,随着长安势力渐起,袁术败逃,河东郡归顺,驻守潼关的张绣事实上是在坐冷板凳。冷淡张绣,短时间内的确可以激发张绣自求奋进的志气,但若冷淡的时间太久了,张绣本就是降将,恐怕志气转为怨气,到时候潼关生变,便得不偿失。
因此曹昂给长安的这封便信中,建议皇帝,若要用张绣,便当从速。张绣已经求到他面前来,干犯擅离职守的重罪,这已是绝望之举。如果仍不用张绣,那就要考虑另择良将,驻守潼关。
曹昂将信写好,又通读一遍,确保没有遗漏错误,
这才仔细封好,要驿丞连夜送出。
次日,曹昂鸡鸣即起,却见驿丞送来长安的信。
信中,皇帝叮咛他保重身体,又讲了几件近来身边的趣事,这才问及河东郡的情形,信末竟然提到了张绣,“张绣当时归降朝廷,乃是形势所迫,并非出自本心,若令其处高位、立大功,难免要生出自骄之心,而动起别的念头。因此朕这二年冷落他在潼关,激其奋发之心。张绣为求出战,已经由长公主与文和贾诩字两处求到朕面前,一概未能偿愿。你如今在河东郡,张绣得知,必会再求到你面前。若他面见于你,但有求肯,你且应下,写信叫朕知晓。如此一来,他既承你的情,也能安心为朕做事”。
这封信显然是昨夜发出,今早抵达。
恐怕他昨夜写信之时,长安未央宫中皇帝也正在写这一封信。
曹昂想到此处,捏着这封长安来的信,不禁有些怔忪,定一定神,坐下来又写回信,将在河东郡的见闻一一详实写来。
而张绣回到潼关后,忐忑得等待了一两日,将那夜面见曹昂时的情形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折腾了几百回,既吃不准曹昂的态度,更不清楚曹昂的话究竟能否让长安动容。可这已是他最后的办法了。若是此次还不成,那长安也总该有个说法,哪怕是治他擅离职守的大罪呢
“将军,若长安果真治罪于你,当如何是好”胡车儿憨憨问道。
“如何是好”张绣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军中原是不许饮酒的,但他今日便放肆了,“有什么大不了了不起老子还回武威郡去凉州韩遂、马腾与那些羌人勾连在一处,正是要用将领之时。”又道,“就是给袁绍去一封信,为他开了这潼关,冀州也会有我一席之地。”他嘴上大放厥词,然而心中清楚,这些都是逼急了的退路,并不比守着潼关这条路更好走,但至少比眼下更有希望。
“将军将军长安来使者了”
张绣一愣,手中的酒囊落在地上。
三日后,当张绣重回久违的未央殿,仰头面见皇帝时,他不知为何,竟然鼻中一酸,落下泪来。
当初在长安时不觉得,这二年在潼关,当他千方百计想要重回长安而不得时,张绣才意识到从前那样每隔几日便能见到皇帝的职位,是多么难得可贵。
刘协“讶然”道“这是怎么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温和笑着,扶张绣起身,“朕还要用你做大将呢,怎么变得爱哭了可是在潼关受了委屈”
回长安面圣第一日,张绣哭了个昏天暗地。
作者有话要说张绣他好渣,可是我好爱他,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