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林思泽心情应该还不错。
虽然林思泽前面全程面无表情,现在也只是稍微勾了勾嘴角,但就顾虹见这么多年来对之林思泽的了解,还是挺能看透林思泽的想法的。
他现在应该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扈州那边战事顺利。
顾虹见飘在林思泽身边,跟着他下了早朝,又看着他……把赵蕴元给单独叫去了闻道堂。
奇怪,他喊赵蕴元去闻道堂做什么?
顾虹见满心疑惑,只觉得林思泽也没什么事能和赵蕴元单独商量的,而再想想林思泽平常不动声色地欣赏赵蕴元……哎呀,难道林思泽看上了赵蕴元?
顾虹见胡思乱想地,却见林思泽不急不缓地开了口,道:“赵卿,朕一直欣赏你为人刚正不阿,却又担心你刚过易折,是以一直以来,并未给你升官加爵,只让你待在翰林院磨练。如今顾虹见已是正二品侍郎,而你却还是个五品学士,你可有不满?”
赵蕴元一惊,当即道:“回皇上,无论官职大小,臣所图不过为国效力,从未因官职大小之事有过任何埋怨!恳请皇上明鉴!”
这人真蠢,林思泽显然是要给他升官呀,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顾虹见心里直想笑。
果然,林思泽也勾了勾嘴角,道:“赵卿不必紧张。前些日子,你担心顾侍郎无法胜任,让朕加以派兵支援顾侍郎时,朕心中已有了个主意。而今日,众人皆赞顾侍郎攻下扈州,只有你,指出她的不对,朕便下了个决定——自前朝以来,我父皇沉迷修道,恨极他人插手阻挠,整个御史台至今空空落落,尤其如今,监察御史一职空悬。朕想,赵卿是可以胜任的。”
赵蕴元愣住了,而后也不加推拒,直接跪下行礼,沉声道:“臣……必不负使命。”
“上查文武百官,下查地方乡绅,重至叛国通敌,轻至言行不轨,凡朕所统黄土之上,无论何人,无论何事,皆可弹劾。”林思泽淡淡道,“只监察御史起码该有五人,奈何朕心中暂且只有赵卿一个人选。赵卿在翰林院待了六年有余,想必已心中应有可以举荐之人,待正式走马上任,写份折子给朕说一说便是。”
像御史台这种负责监察百官的地方,最忌就是上下勾结,因此连御史台主官御使大夫都很难推荐人进来,可林思泽却让赵蕴元推举人,足见对其信任,赵蕴元更是极为感激,却也不多说什么,只一一应下。
监察御史也不过是个正四品,上面还有正三品的主薄,正二品的御使,从一品的御史中丞和正一品的御使大夫。
然而监察御使,却是可以直接弹劾自己的顶头上官御使大夫的,权限可谓最大,也是被皇上极为信任的一个表现。
林思泽让他起身,而后道:“让朕猜猜,你上任之后,第一个要弹劾的,便该是顾侍郎吧?”
赵蕴元道:“臣对她其实并没什么偏见,只是对她做事手段不认同。之前,臣也给皇上递过折子,说臣对顾大人的一些行为的反对……”
林思泽笑了笑,道:“嗯,你那折子我看过,写的很好。我还给顾侍郎看过,她也夸你文笔好。”
“……这……”赵蕴元显然没想到顾虹见也看过那个奏折了,还夸他文笔好……
林思泽道:“顾大人做事的确有些问题,只是她不怎么怕朕。所以,朕没办法帮她改正她自己的问题。”
赵蕴元又是一愣,而后道:“皇上惜才,而顾侍郎的确有才,所以难免纵容……今后稍加管束,想必……”
林思泽摇了摇头:“这是她的问题,也是朕的问题。朕偶尔扪心自问,也很清楚,顾侍郎变成这样,与朕大概有不少关系。所以……等顾侍郎回来,你只管把所想写出来,参她一本,朕会……撤了她官职。”
赵蕴元顿时傻了,道:“皇上……”
顾虹见也止住了飘来飘去的动作,顿在原地。
林思泽面色平和道:“一方面朕要让顾侍郎吃些教训,另一方面,这也是给你树立威信的机会。御使大夫与御史中丞,两位毕竟是老了,只是好歹是三朝元老,朕亦不好直接赶他们走。但顾侍郎若因你下台,朝中人便该知道,朕如今的心意了。”
这意思很明显,林思泽要用惩罚顾虹见的方法给赵蕴元树立威信,让人知道,御史台开始复原其作用了。
但赵蕴元却不见欣喜,反而皱起眉头,道:“虽然微臣并不欣赏顾侍郎的一些做法,但……实际上,作为官员,顾侍郎也的确很有一些他人所没有的长处……”
他居然还为她说话……顾虹见飘到赵蕴元身边,看着赵蕴元,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还真是正直过头了啊赵监察。”
林思泽面无表情道:“功不抵过,就这样吧。等她卸了官职,我会让她自己反省,反省好了再回朝中也是一样的。”
赵蕴元大概觉得太荒唐了,沉默不语,半响才轻声道:“……是。”
顾虹见听到林思泽这么说她,居然也不难过,反倒有点幸灾乐祸地想,哈,她可回不来了,所以林思泽也没法让她卸职了,她会凯旋,以一具尸体的形式,而这种情况下,林思泽不可能卸去顾虹见的官职,他还得给她象征性地升官加爵封号,把顾虹见风光大葬。
让赵蕴元离开之后,林思泽一个人在闻道堂静坐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什么,而后没一会儿贺芳凝就来了,林思泽也没有拦她,让她顺利地进了闻道堂。
顾虹见发现,贺芳凝的眼眶有点红,林思泽显然也发现了,瞥了一眼她的眼睛,却没有关心她,而是道:“你怎么又来了?”
语气倒是还真算不得什么浓情蜜意,一个“又”字更显得林思泽有些不耐烦。
贺芳凝一顿,而后迅速红了眼眶,道:“皇上,臣妾让您厌烦了吗?”
林思泽微微皱眉,道:“你怎么又哭了。”
还是“又”,顾虹见简直要笑了。
贺芳凝道:“臣妾,臣妾只是听闻顾侍郎在扈州一切顺利,虽然手段有些争议,但,到底是出了极大的力……”
“所以?”
“所以,臣妾有些难过——臣妾深居后宫,既没有顾侍郎的文韬武略,也没有顾侍郎的足智多谋,不能为皇上彻底分忧……之前,能为皇上磨墨,能陪伴皇上,臣妾觉得自己已经努力了,但对比顾侍郎,才发现自己实际上什么都没做……”
林思泽想了想,挑眉道:“你也要去打仗?”
贺芳凝:“……呃。”
顾虹见:“哈哈哈哈哈哈!!”
贺芳凝赶紧解释:“不,不是,要臣妾去带兵打仗,只怕的确……臣妾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如顾侍郎那样为皇上分忧解难,各方面也不如顾侍郎,怎么比都比不过他,也难过皇上喜爱顾侍郎,胜过爱臣妾了……”
林思泽一愣,而后道:“瞎说什么。”
便不再说话,贺芳凝也只好乖乖地不再多嘴。
顾虹见却也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