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韶自小就皮惯了,跪上个把时辰是小菜一碟儿,可是乔舒不一样。乔舒是镇远侯府四代以来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被所有人娇惯着长大,别说是跪着,就是让蚊子叮一口都够乔老太太心疼好一阵儿。这两个时辰对乔舒来说就跟重刑犯上夹板一样。
她哆嗦着两条腿费劲地让丫鬟扶着起身,皱着小脸儿都要哭了:“七哥!祖母也忒狠了点儿……”
乔沅韶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妹咬了咬牙:“都怪赵简俞那个混账,他不惹事你也不用挨罚了,干坏事还不偷偷摸摸的,这人不是有病么……”
站在门外正要掀帘子进来的乔沅修听了皱了皱眉,他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哪能这么教小九?赶紧滚回去给我抄书!”
他语气严厉,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着乔沅韶的眼神就跟他欠了自己银子似的。乔沅韶作为乔家这一辈最有读书灵性的孩子,自小就跟着这位大齐出了名的少年状元读书。他谁都不怕,就怕大哥乔沅修,实在是他磋磨人的法子太不人道了……
乔沅修淡淡地扫了一眼安静如鸡的乔沅韶冷哼一声,目光转向乔舒的同时顺便换了个表情,语气也软了下来:“小九别听你七哥胡说!下次见了这种无赖还得教训,你要是怕挨罚就套了麻袋再打,记住了啊!”
“记住了大哥。”乔舒揉着膝盖,感觉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乔沅韶在一旁习以为常地撇了撇嘴巴:我就说大哥一肚子坏水……
“老太太唤您过去呢!”乔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映晴掀了帘子进来,还不忘往旁边招呼了一声:“还不快扶着你们小姐!”
两个丫头应声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扶住了乔舒:
“大哥七哥,我先去祖母那儿了!”乔舒想了想有点儿不太放心,她拉了拉乔沅修的袖子软软地求着情:“大哥别为难七哥,是我让他揍那个无赖的……”
乔沅修听了应了一声:“小九放心。”
乔舒点了点头,由丫鬟搀着往老太太正屋去了。
乔沅韶瞥了一眼自家大哥晦暗不明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景康院
“祖母!”乔舒看着坐在床上摆弄着佛珠手串的乔老太太笑眯眯地唤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老太太原本还板着脸想再数落她几句,可好不容易硬下来的心肠,一见着白白净净、笑的跟福娃娃似的小孙女就软得一塌糊涂。
乔老夫人见乔舒被人搀着,费力巴拉地坐到自己身边连忙伸手把小孙女揽在怀里。她捏了捏乔舒的小鼻子,恶狠狠地道:“下次还惹不惹祸了?”
乔舒在祖母怀里拼命躲着,咯咯笑了半天:“哎呀祖母!我都多大了您还把我当成小孩子逗弄!舒儿不惹祸了就是!”
乔老太太收回手,拿起一边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替她上药。乔舒很有眼力见儿地提起裙子,一双白净的小腿露了出来,白皙的肌肤和膝盖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形成鲜明的对比,伤处愈发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屋里的丫鬟婆子见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老太太可有的心疼了!
果然,乔老太太看着乔舒膝盖处的一片青紫淤痕,布满皱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肚子里的肠子都悔青了:“我可怜的舒儿!你说说你,下次打人套个麻袋不成么?再不济也得趁着没人的时候啊!”乔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儿,跟哄婴孩儿似的咿呀软语地哄着:“上了药就不疼了,舒儿乖!祖母给吹吹……”
大哥真不愧是祖母带大的……俩人想的一模一样……
乔老太太一边涂着药膏,一边轻轻吹着,那动作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就仿佛手下的乔舒是个瓷娃娃。
乔舒只觉得腿上一阵清凉,酸胀的痛感一下子就淡了不少:“祖母您别哭呀!舒儿不疼!”她看着祖母花白的头发鼻子一酸,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懂事:下次还是听祖母的吧,套上麻袋再打……
乔老太太给乔舒的两个膝盖涂上了厚厚的药膏,转头吩咐道:“摆饭罢。”
“今晚上是不是有松鼠桂鱼?”乔舒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祖母这儿的松鼠桂鱼做的最好了!鲜嫩酥香、酸甜适中,比宫宴上的好吃多了!
“有!什么都有!”乔老太太笑呵呵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儿,看着小孙女小馋猫儿的模样喜欢的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揉两下。她摸着乔舒乌黑顺滑的头发有些感慨:还没个枕头大的小人儿一晃就长大了……好好的白菜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臭小子!
待用完晚膳,乔舒陪着祖母喝了一碗杏仁露,她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十分熟练地脱了鞋袜上了床,很是大方地往里挪了挪:“祖母,舒儿想跟您睡!”
“去去去!回你自己院子去!多大的人了,也不嫌害臊!”乔老太太嘴上嫌弃,心里却是欢喜得很。
乔舒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看着祖母,杏眸沁着水,巴掌大的小脸儿写满了楚楚可怜:“腿疼,走不了……”
“真是个冤家!”乔老太太笑骂道,看着软软的小孙女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告诉老侯爷,让他在书房对付一宿吧。”
祖父!舒儿明儿给您买点心吃!不带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侯爷苦哈哈地躺在书房叹气: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老婆子赶出来睡书房,让儿子孙子们知道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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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乔老夫人给乔舒用的药膏是太皇太后御赐的软玉膏,这药膏极其珍贵,连宫中的娘娘们都鲜少能见上一见。这还是太皇太后知道乔舒是个皮猴儿,上房下湖无所不能,恐她磕着碰着让自己的老姐妹心疼,这才送了两罐儿过来。没想到也就俩月的功夫,药都用没了大半了。
乔舒神清气爽地活动活动手脚,膝盖处的酸胀感早就褪去了,只是还微微有些疼痛。她摸了摸膝盖,心情很好:太后娘娘的药膏就是管用!
她哼着小曲儿溜达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只觉得眼睛一花,一个身着秋香色衣裙的中年美妇人扑上来把自己牢牢抱在怀里:“我的舒儿啊!可心疼死娘了!”
“娘!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给爹爹和哥哥祈福去了么?”乔舒拉着自己的娘亲苏氏坐下,笑眯眯地给她揉着肩:“娘辛苦了!”
“听说你受了罚,我这心啊就跟烫熟了似的,哪还有心思管你爹!快让娘看看伤着哪儿了!”苏氏抹了一把眼泪连忙把乔舒拉到自己跟前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见她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祖母就是罚我跪两个时辰,又没上家法……”乔舒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己亲娘两眼一闭,面色惨白地往后倒了过去:“娘!娘您怎么了?别吓唬我呀!”
一直在苏氏身后立着的大丫鬟寄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很熟练地掐着苏氏的人中,不过片刻,人就悠悠转醒。
“小姐不必担心,夫人就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乔舒见娘亲醒了这才放下心来:“娘,您快吓死我了!”
“明明是你要吓死我!你从小到大家里哪个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呵着护着,冷不丁让你跪两个时辰是要我的命啊!”苏氏捂着胸口心肝儿肉地哭了一阵,半晌才缓了过来,她点着乔舒的脑门儿道:“你可别闯祸了!让我多活几年吧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