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妹妹的‘拜托’下,郑卓只能点了头。这就是两人站在家门口看巷子里小孩子玩耍的缘故。
宝茹去岁才九岁在一堆小萝卜头里倒是还好,今年又长了一岁,好容易有了些少女的样子了,她是绝不愿意再回去装嫩的。至于郑卓,大概是男孩子没得女孩子早熟吧,一起玩闹的女孩子没几个十岁以上的,但玩耍的男孩子郑卓这个年纪的倒是十分常见。可郑卓难道是一个能和别人打成一片的人吗,所以他也只是一边看着。
“哥要玩那个么?我瞧大家都玩儿呢!”
宝茹忽地指着几个男孩对郑卓说,那几个小鬼正在玩‘升天雷’——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概就是宝茹以前见过的红纸鞭炮拆散成了一个个的样子。宝茹小时候就不流行了,只叫其‘炮仗’,据说也有的地方管叫‘二踢脚’,反正都是一个玩意儿。
几个玩‘升天雷’的小鬼一开始还只是拿线香远着点了听响儿,后头大一些的男孩子嫌不过瘾。
“娘们兮兮的,还不如去和那群小丫头片子玩跳马索呢!”
领头的男娃这样说了,最不愿承认胆小的熊孩子就都把炮拿在手上点了,胆子小的一点上就扔,胆子大的非得稍等了才扔掉,特别是有几个就让炮在手上炸了,得亏这‘升天雷’里头□□放的不多,不然只怕日日都要炸伤几个呢!
郑卓心里是很纳闷,他什么时候让宝茹觉得他是爱玩这种的。他看着这群玩‘升天雷’的男孩子只觉得有些牙酸,当然不是害怕什么的,只是觉得他们也不怕炸伤了手。他在泉州的时候就见过街坊邻里间的小孩子,每年年末总有爆竹伤人的事儿,但还是每年都是怎么危险怎么玩。
宝茹自然晓得郑卓不会像这些熊孩子一样‘傻玩儿’,她只是与他玩笑啊!郑卓内敛不做声,倒是边上的来旺笑嘻嘻道。
“卓哥儿要玩儿的话家里备了好些喱!只是不敢与姐儿玩儿,姐儿要玩的话还是玩桶子花罢!”
“知道你是瞎说呢!白日放桶子花有什么趣味!”
宝茹随口这样回道,就拉着郑卓往巷子口去,若是实在没意思还不如出去逛逛呢!
“哇!”
巷子口正好有个卖糖葫芦的,他家糖葫芦忒稀奇了,每个只怕有三尺来长,宝茹一看那糖葫芦串的佛珠似的,就惊讶了一声。
“我买给你。”
宝茹来不及说自己只是觉得稀奇,并不是想要,郑卓已经跑到那卖糖葫芦的跟前。这三尺长的糖葫芦是今年腊月在湖州卖的很走俏的,年下家里待孩子们都手头松了不少,看了稀奇小孩子想要都是会买一串的。
郑卓买了回来,宝茹却为难了,这样长可怎么下嘴啊!
郑卓后知后觉这才看出来宝茹没法子自己拿着吃,看见别的人吃这个都是有人拿着与他吃的,当下脱口而出道:“我拿着,姐儿你吃吧!”
宝茹一路就吃这糖葫芦了,但是这些外头小贩贩卖的零食大抵滋味一般,宝茹为着郑卓的好意吃了几颗。到底糖不够脆太粘牙了些,里头山楂味儿也不够,不愿再吃了。
郑卓看见宝茹为难就把剩下的糖葫芦散给了两个贫苦人家的孩儿,宝茹这才能轻轻松松地逛了。
“小娘子小公子且留步!”
宝茹和郑卓互相看了一眼,再看了周身一遭儿才确定是在叫自己两个。再一看叫住自己两个的是一个坐在算命摊前的先生,宝茹迷糊了,算命先生不都是只叫那些中年妇人或是神色失意之人么,盖因这两类人都比较好骗吧。
宝茹哪里知道,在那算命的眼里自己和郑卓这样是青梅竹马的样子,年前出来逛街,一定是有些小儿女情意的,这种情形虽捞不着大钱,但是却十分易得的。
“什么事儿?”
那算命生见是宝茹说话,心里晓得虽然这小公子比小娘子年长,但是说话管用的确是这小娘子了,觉得更好糊弄,当下做出仙风道骨的样子捋了捋胡须。
“命恨姻缘不到头,此生应有断弦忧,若能高山遇流水,好景佳人共白头。”
他盯着郑卓说完了四句卜辞,若是有心意的小娘子晓得姻缘不能到头哪里会不着急的,往往是要问破解之法的。
可宝茹哪里是平常小娘子,她早知道了这些算命生的手段骗术,哪里有几个真的能上窥天命的,她是全然不信的。更何况宝茹哪里不知道这算命生是拿她和郑卓是一对小情儿呢,古人可不觉得两人太小了!可是她和郑卓并不是啊。
从这就看的出了,这算命生别说神通了,就是吃饭的本事‘察言观色’尚没学好呢!
不同于宝茹的镇定与不耐烦,郑卓却像是受了惊吓。他没受过后世许多资讯的熏陶,虽然不十分信这类怪力乱神之事,但好歹有些敬畏。何况,何况竟说他和宝茹,他当然是拿宝茹当个小妹妹的,来这样一句姻缘什么的,实在是一下子惊住了他,饶是他一贯镇定,但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男孩子,这时候脸上也显出讶色来。
可是惊讶后他心里又有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只是这意思还不清楚就被他自己给摁下去了——他受姚家照顾,承他家恩情,可是他不过是他家一个伙计,想这些哪里配呢?
三两句话宝茹还挤兑了那算命生几次,那算命生这时候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只是他怎么想也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姐哪里知道他们行当里的那许多不传之秘。
“你怎的了?该不会真被那个算命的吓着了吧,放心吧,你也见着了,他没什么道行的!我问了几句他就应付不来了,你和我将来的嫂子一定能白头到老的!”
郑卓还在为前头心里那点意思而恍惚,倒是被宝茹想差了。这时候宝茹这样安慰他,他倒是想起来刚刚宝茹的伶牙俐齿了,他早知道她是十分伶俐的了,只是平常也不多见她这样。旁人会觉得这样的小娘子未免太厉害了些,他却觉得百伶百俐,泼辣也是喜爱。
“我与你说,这些人最会装神弄鬼,不过都是些话术、骗术罢了!先头只是用些话唬住你罢了,嗳!你有没有在听啊!”
本来宝茹是想举些例子说明的,只是看郑卓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没在听啊。
“听着了。”
郑卓回虽然是在出神但是也听着宝茹说话的,忽然发现的一个事儿,让他忽然觉得有点高兴了。宝茹最近与他说话都不是‘郑哥哥’地叫了,只是‘你’啊‘你’的,一般人只怕还以为前者更亲,后头是没礼数。可他心细,知道宝茹讲那些客套最是面子情,若真与你亲那就最随便了。
“今晚我带宝姐儿看庙会吧!”
郑卓这一句话让宝茹的抱怨戛然而止,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郑卓是最勤谨的一个人,竟然会想着带她出去玩儿!这老天不会下红雨了吧?
不过不管郑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有人带自己去玩儿,当然是好啦!
“去!怎么不去!”
第35章 帛夭当票
郑卓说带宝茹去庙会宝茹自然是分外高兴的,不是她见识少,实在是年末她也不常晚上出门逛。
腊月里家里多忙啊,姚员外和姚太太自然都是没空与宝茹出门的,若是只带着一个小吉祥姚员外夫妇哪里能放心。若是郑卓陪着又不同了,他翻过年去就十四岁了,又十分稳重,能当个大人看了,姚员外夫妇两个自然放心许多。
自二十三起,宝茹是日日与郑卓出去逛庙会,只小年、除夕、初一等几日必得在家,其他时候都是出去了的,可让宝茹好好过了把出去玩的瘾,以前不是没家人陪么,这一回只怕她自己先腻烦了。
初三这一日她自己先鸣金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