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歌起身:“那就不要了。”
修真炼情炼心,若为传承便要强迫自己同人纵欲,又与未开灵智的妖兽何异?
生灵或为传承后代而纵欲,或为生理需求而纵欲,无论哪种,在叶闻歌看来皆是无用,大道至上,欢愉不过短暂,为何要将心力放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他是九尾天狐,难道就必要纵情?
若他生来是土中之鼠,难道一生都只能匍匐于地?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天狐还是土鼠,在大道面前皆是一样的。
所以,他修无情道,便是不像九尾天狐又如何?
叶闻歌逆天而顺道,自此再未尝试过成年考核。
空中法音威严:“九尾叶闻歌,为何逆天修无情道?”
“我修之道天然无情,难道就因种族所限,就要令我自侮道心?”
生灵逆天易折,叶闻歌明知如此,也甘愿求道。
对他来说,碌碌而生不如清醒去死。
元合真君曾疑惑为何易数六爻中皆无天妒说法,奇才却每每早夭。
不过是这些人明知前方为死路,还要悍然前行。
绝顶之智,常常伴随着狂妄偏执,宁愿自毁也要求证自己的理论。
比如叶闻歌,阵法反噬眼盲耳聋,他全然经受过。
其间若稍有一些偏差,他此时也早烟消云散。
逆阵仍在运转,叶闻歌不断窥探着大道,一丝异常魔气却自地下钻出,瞬间打乱了一切平衡。
原有轨迹全然被打乱,煞气乱撞,首当其冲的便是身为阵眼的叶闻歌。
阵法反噬的煞气一下侵入他五脏六腑,七窍中鲜血流出,他立刻封住全身经脉,四周却一下静止一般。
一片黑,一片静……
眼睛,耳朵,嗅觉,全然失了所有功效,若非他反应及时,现下应该入了黄泉。
而此时,诱魔已经开始。
白玉尘眼睛一下茫然起来,虽握着诛魔剑,他面上表情却隐隐变得狰狞。
不只是他,修真界魔界之人都逃不脱魔气所摄。每个人心中的邪恶都被引诱出来,正的变邪,邪的变正。
魔君还未生出,所有人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风胤所修太清剑心已成,诱魔对他毫无作用,他见局势失控,白玉尘挥剑向他斩来,立刻被他打昏在地。
他上前握住叶闻歌肩膀,却沾了一手鲜血,风胤声声急切,叶闻歌却全听不到。
他凭感觉道:“风胤?诱魔已经开始了吗?我现在听不到,看不见,现在逆阵被人破坏,只怕魔君要生出。生死存亡之际,只能破釜沉舟。”
他拿出不周笛,偷偷催了精血,解开经脉禁制,将不周笛抛往战场上空,手指结印,不周笛清正克魔光晕撒向大地。
叶闻歌感受着煞气蔓延:“若现在还有实在要堕魔的,你万万不要心慈手软。以杀止杀,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他取出桐琴,指尖一挑,杀伐之音顿出。
叶闻歌神色间毫不见痛苦,因催了几乎所有精血之故,就连煞气也被隐下。
风胤不疑有它,他手握太阿剑,毫不手软杀掉面前入魔修士,放过还尚存清醒的修士。
琴声剑光,漫天杀意中纠缠的却是身为修道之人的悲悯之心。
有人该死,有人却不该死。
叶闻歌心中推算着局势变化,诱魔的高峰来临时,他手指飞舞,琴音前所未有的高昂肃杀,指尖全是鲜血,顺着琴身滴到地上。
强弩之末,莫过于此。
他心知自己快油尽灯枯,指尖越快,桐琴不过是凡琴,当下承受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
妖宫之中,孤月琴声声哀鸣。
失了这怆然琴音,本被压制的魔障又复燃,风胤实力虽强,却并不敢像叶闻歌般群攻而不伤及无辜。
桐琴断裂时,叶闻歌沉默一瞬,咽下喉间翻涌鲜血,又再将战场上空不周笛召回。
他握住不周笛,笛声上立时鲜血横流。
叶闻歌声音中含着歉意:“不周,我知你不愿杀生,可是今日我却不得不破例,杀魔诛邪,我死后,望你再找新主。”
不周笛悲声四起。
孤月琴,不周笛,这两个认叶闻歌为主的天地至宝似乎都感到主人生机尽颓。
本来是必胜之局,却因内奸作祟,而不得不走入此般情况。
所谓天意弄人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