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话骇然。
云祝压低嗓音:“你胡说什么!你岳父现是郭村的人!”现在应该还在郭村麾下。却在京都护卫处留了出路,郭村知道会怎么样?可想而知。
云浩然后悔不迭:“是是,这里没有人会泄漏,”嘎然止住,他先紧紧闭上嘴。
“还有话吗?”云祝看上去更加陌生。
如雾如网的心情把云浩然笼罩,他直着眼睛摇摇头,脚步摇晃的往回走。
这条出路如果是岳父为了无忧留给云家,那浩然你做了什么!难怪亲生父亲也不想要你似的冰寒相对。
云祝对着儿子背影瞪出十万道杀气,表面冷酷的他内心无数呐喊。浩然你做了什么!
这条出路,本是你岳父让带上你们小夫妻离京而定。
一个多月前出京的云祝哪里是贩私酒生意,他是按亲家文天的交待,往几个城池里寻找他的旧相识,送信和打通关节,防的就是有这么一天。
结果这一天来了,这条路也用上了,唯独没带上主谋人的娇女儿。
这件事情说起来可话长了,要追溯到数年以前。
……
那一年中秋,螃蟹肥菊花好,云家和文家是邻居,又是亲家,在一起过节。
顾氏和云刘氏在房里说话,不时操持着送热菜。云浩然和文无忧在院子里说笑,又去别的邻居家里,和熟悉的小儿女们玩乐。
月上中天,酒桌上只有文天和云祝,四野寂静,两个人高谈阔论,由古诗到时事,渐渐的说到郭村身上。
能成亲家,是非上一致。云祝低叹:“据说京里吏治愈发的坏了,一个太监也敢肆意,外省几道奏章都不公正,本省为秋收不济要钱,因没有送礼给他,也反让斥责官员不力。真正岂有此理。”
“说不好还有大乱呢。”文天也是摇头。
酒助乱心思,云祝凑过来:“真的吗?你认为有可能?”
“有可能又怎样,没可能又怎样?”文天回道:“护好小儿女,你我没什么烦心。”
云祝借酒问道:“你的高才我素来佩服,既说到这里,以后也说不好有这个可能,请教,真的大乱,什么法子护得好浩然和无忧?”
文天当时回他一笑,用话岔开。
……
此后又是一年,外省官场上对太师更失望,对郭村更不满。一对亲家过年用酒,又旧话重提。此后,年年都重提,直到今年正月,文天正面回答云祝:“有法子,你要听听吗?”
云祝就听了一通。
云祝虽不知道文天整个沟渠,却肯为他跑腿。留芳园里定下亲事,他为此出京。
回京没几天,京都破了,文天的话成真。出路也成真,手持一封凌朝盖过印信的公文,京都护卫送云家出了京。
当时乱,说话都得乱喊兴许还听不到,云祝说不带上严氏,不是谈话的地方。
但今天,他怎么可能不提?
云祝恨儿子,恨妻子,恨全家的人,但最恨的,还是把自己恨强加给别人的云严氏。
前路还有,就是这临时的避难屋,这个方向,也是文天指出来:“真的大乱,这里不通官道,不通军营,不是必走的地方,乱兵几不可能到这里。”
云祝自己都没有脸走下去,让他带上严氏,不是步步添堵?
木着脸,云祝原地站着不回屋。他等老太爷们来求他,老太爷们上了年纪,可以不活,总得为子孙着想。到时候,他还是坚持,不带严氏,也不带另外一个罪魁祸首,自己的妻子云刘氏。
厮打声传了过来,有什么愤怒的撞击着墙壁,房子不是火砖房,晃了几晃,地面也微动着。
“别打了,浩然,”
几天里,云祝恨儿子到不想再看他,但还是他的儿子,想也不想,转身就进屋。
见地上血迹斑斑,严氏倒在地上,面上破了一处,嘴唇也破,鼻子也流血。
长兄云祜挡在严氏前面,对着一个愤怒的人下跪:“浩然,大伯母对不起你,看在大伯份上,你放过她吧。”
打人的,是云浩然。
云浩然步步想心事,见到严氏,心忽然如明镜。他应该刀剑加身也不放弃无忧。
两件事没有直接联系,但联系在一起。云浩然明白了,他有多错多笨多蠢。
他的恨到这种时候,直奔严氏而去,少年人用足力气,把严氏踹得吐了一口血,倒地摔破了脸,就让云祜拦下来。
见云祝进来,云祜又去求他:“二弟,求求你,你大嫂是不好,可你大哥是个废人,你大嫂好歹侍候我几十年,从没有变过心……”
云祝仰面泪落:“放过她?她把我们全逼到死路上去了!”
老太爷们颤巍巍起身,也跪了下来:“老二啊,我们不活也没什么,我们不走了,年青些的,你还是要带上啊。”
严氏面色死寂一般,微喘着气失魂落魄。云刘氏在儿子出手时,就吓得大气儿不敢喘。
“扑通”,云浩然发了脾气后,恢复软性子,对着母亲心头一痛,也跪了下来。
云祝这一次没有坚持,冷冷淡淡:“好吧,那就一起走。”他的冷笑有些狰狞。
……
半夜里的一场厮杀,是双方都在积蓄力量的后果,也是双方都提心吊胆等着的局面。
杀声、火把光,似乎把星辰也撞碎。从高丘上看下去,火光似碎星点点遍布寰宇,杀声也如雨后小草种满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