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误会的开始,就已经宣告日后没有可能再回头。

“皇兄。”沉默了很久的追月终于开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气力,“我不会回宫里了,我会跟独孤羊一起,带着香香和阿修,离开这,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望皇兄成全。”

“你还要跟这个妖怪在一起?”司有言难以置信道,“我许你离开,但不许你与这妖怪一起。”

追月顿时冷笑:“妖怪?如果不是这个‘妖怪’,你我兄妹二人,永远都要被司徒空蒙骗,没有解开误会的这一日。你说他是妖怪,司徒空也是妖怪,你为什么信司徒空,却不信独孤羊?因为你觉得独孤羊威胁了你的皇权,对吗,皇兄。”

司有言默然不答。

刚才一瞬的温情,被这阴冷的天给瞬间浇灭了。

“皇兄,你知我无意皇位,否则在你去西城时,也不会主动避嫌。可是如果你再咄咄逼人,伤我所爱的人,伤我的孩子,阿月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就好比那司徒空,我们同样能擒住他,哪怕他带了再多的人。”追月迎风而立,哪怕是在一众男子面前,也没有丝毫的怯意,双目明亮坚定,是令常人不敢直视的威仪神色。

司有言见她如此威胁自己,已是气急。几乎就在这刹那,他突然想起去年那日,他同样这样气恼她,然后便被人挑拨离间。

他瞬间冷静下来。

如果他再被气昏了头,那将又会重蹈覆辙。

“你私自嫁与妖怪,攻讦连理,辜负皇室,丢尽皇族脸面,此生你和他,不许再踏入大周半步。”

司有言说罢,转身以背相对,不再看她。怕一看,又会气恼。

“我不会再让追月踏入这片土地。”独孤羊握住追月的手,说道,“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司有言紧紧握拳,没有回话,也没有转身。

忽然大军众人有惊呼声,视线渐渐往上移动。司有言心觉不妙,回身看去,见了眼前场景,不由惊诧。

只见远处有一个如船的东西腾空飞起,说是船,又不像是船,那奇怪东西浑身贴着铁片,缓缓升空。突然落下一束光,将追月几人圈入,迎他们入了船舱中。

“咔嚓——”舱门慢慢闭合,他和追月的视线,也渐渐被那舱门阻挡。

几乎在舱门彻底关闭时,他猛然回神,朝前踉跄:“阿月——”

然而舱门紧闭,只留下一声生冷的关门声。

司有言怔神看着,知道妹妹要跟那妖怪离开了。

不仅仅是离开大周,还要离开五国领地,去妖怪住的地方了。

或许……不会再回来。

或许……这就是永别。

他的心里并没有太过轻松,明明刚才还在担忧,可明白这是诀别后,他又后悔刚才没有挽留她。

飞船悬空片刻,刹那化作一道光,飞入天穹,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司有言久久凝望,直到侍卫请示,他沉默半晌,才道:“宣,长公主于梦中病逝,明日葬入皇陵。”

谢时赶回刚才跟香香分别的地方,想将剩下没说完的话说完,可等他到了那里,已经看不见一个人。

地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灼出黑色纹路,深烙地面。他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不知在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途中看见司有言率领军队离去,并没有看见他抓了任何人,没有独孤羊他们,也没有司徒空,他还以为是独孤羊成功了。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

那是去了哪里?

谢时拧眉远眺,想找到香香的踪影,他有些话,还没有说。

她就这么走了。

回妖怪居住的地方去了?

谢时默了默,久等不见人,终于转身,准备回去。

突然身后有热风扑来,席卷地上尘土,如旋风飞旋半空。谢时猛地一顿,回身看去,就见一艘巨大似船的铁器悬浮半空,底部不断有气流猛压,如天上烈日在缓慢落地。

谢时立即往旁边走,避开那热气流。

不多久,那飞船便落地了,舱门刚打开,就有个小姑娘从里面跳了出来,抖着手扶住飞船外壁,脸色难看极了。

香香晕船了。

她脸色煞白,想到刚才舱内令人窒息的空气就觉得心口发闷。

太可怕了。

“香香。”谢时不知那船只威力,但应当不会伤人,他也顾不得会不会伤人,疾步走过去,将手递给她,好让她撑扶,“你不舒服?”

香香见是他,不由惊讶,但胃实在难受,艰难道:“带我离这铁盒子远点,我要吐了。”

谢时忙带她往外走,可香香动作极慢,头重脚轻,差点就瘫在地上。谢时俯身把她抱起,带她跑远了。

香香远离了那股热气流,总算舒服了些。她顺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太可怕了。”

“那是……”谢时看着正往舱门外探着小短腿准备下来的阿修,问道,“那是妖怪的国度?”

香香吐了吐舌头:“比妖怪还要可怕的地方。”

“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没想到还能再见。”谢时将她放在草丛堆上,蹲身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