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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熲似是有些诧异,起身与他行礼,本是想说话,又止住了,挥退了院子里守着的三五个兵丁,吩咐他们出去一里远的地方守着。

这便是猜到他的来意了。

杨广道,“这段时日忙于政务,一直没能拜访世叔,世叔护得阿月周全,我一直想登门感谢。”他是真心的感谢,或者说他也想有个什么机会能救一救高熲的重要之人,只是高熲除却孝顺父母之外,周围并没什么人了。

这位宰相心硬如铁,一心只扑在朝堂政务上,当年妻子亡故,也未见他有什么相扰的,杨广想还掉这一份恩情,暂时也找不到时机。

高熲坦然道,“阿摩你不用试探我,想来你心里十分明白,这才会寻上门来,和什么女子朝夕相对上六个月,生死相托,很难不动什么心思,尤其是阿月这样的人,我不能免俗,但我亦敬重她,拿她当挚友看,多是看护一二,并无越轨之意。”

这就是承认了。

君子坦荡荡,确实比他拐弯抹角光明磊落得多。

杨广心里怒极反笑,这话骗鬼去罢,当真心在红尘之外,他又岂会发现得了。

高熲道,“阿摩你与阿月并不适合,你不若趁早放了她。”

这句话碰到了杨广的逆鳞,他拔剑的时候便考虑过了后果,但还是想这么做,甚至是想将他杀了埋在这里,看他还能惦记旁人的妻子么?

高熲常年厮杀的战将,挡开后两人过了几招,面色也冷凝了下来,“你莫要恼羞成怒,你若有气量,便听我分说一二。”

杨广胸口起伏,心说他与阿月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何在旁人眼里便不合适,想拆散他们了。

高熲道,“当年你被截杀,在宇文赟手里逃脱一命,我便知你不是池中之物,这几年你羽翼渐丰,得皇上皇后喜爱,在朝野声名鹤起,尤其是江南平叛之后,百姓称道,贤明远播。”

高熲盯着杨广,接着道,“太子是个爽朗之人,无什么心机,对你没起半点疑心,我提醒多次,他全然不放在心上,你兄弟情深年年给他送礼,暗地里却招揽杨约杨素,李德林李百药等人,广纳江南文士,这些年战功赫赫政绩斐然,风头盖过太子,麾下亲信无数。”

杨广不言语,等着他说完。

“去信一封说动皇上驾临江南,可见皇上皇后对你的喜爱看重之心了,这份荣宠,太子比不上分毫,阿摩,你若否认说你无所求,只怕自己都不会信的。”

高熲浸淫朝堂几十年,杨广从未指望能瞒过他的眼,眼下他也无需瞒。

杨广面上一丝波动也无,启唇道,“那又如何,阿月是我的妻子。”

高熲见他竟是不遮掩不辩解承认了,脸上神色一怔,知他是有恃无恐,便道,“太子德行上虽有些瑕疵,但仁善纯直,你若废位而上,必定不会有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阿月与太子、太子妃交情不差,你介时做这等事,阿月决不可能赞同,便是你当真成事,她若与你霸业相冲,你待如何选?”

杨广是想赞一赞这位丞相巧舌如簧,不怒反笑道,“这是我和阿月的事,不牢你操心。”

高熲摇头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他日你若心想事成,忠则必定踏入皇上的后尘,朝政执掌妇人之手,不忠则徒徒害了阿月,阿月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嫁给帝王的。”

杨广知晓高熲说的什么事,母亲善妒,看不上有妾室的男子,朝堂上有妾室的男子,多受此影响,贬官的贬官,弃用的弃用,便是大哥和三弟,也十分不得母亲喜欢。

杨广看向高熲,心里倒没方才那么生气了,心说看起来眼前的人也不是那么了解阿月,对阿月,也只知道个表皮。

高熲是太子的姻亲,实在没什么话好说的。

杨广本是打算直接回府,脚步又是一顿,眼里奇异的光一闪而过,问道,“高仆射你是想让我为了阿月,安安心心做我的晋王爷么?”

高熲神色一怔,叹了口气,再无话可说了。

杨广观其神色,心里突地郁气散尽,笑了一声,懒得在这浪费时间了。

他担心的是高熲肯用性命相救阿月的这一份情深,担心比他还爱阿月,眼下看起来高熲当真动了心思,但似乎不过尔尔。

利用,便是喜欢的不够深。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谁比他更喜欢阿月了。

再者高熲想在这一块上为太子使劲,以为使得上劲,可见他对阿月的好,有目共睹。

杨广如此想着,唇角不自觉就勾起了些弧度,不再多话,再未看高熲一眼,径直回府去了。

第95章 嘴唇都要亲肿了

阿月自己先睡了,通常都会给他留灯。

案几上放着一小盏小油灯,火焰只有黄豆那么大,但就是让他心里安定又温暖。

杨广先没进去,自己在卧房外站了一会儿。

铭心等人都快等到天亮了,这时候见自家主上站在卧房前,不进不退的,浑身都透着一股轻软的气息,咂咂舌,心说自主母这次回来以后,主上这当望妻石的功力渐长,大晚上的不睡觉,自己在这看着卧房,进是不进去,看样子光在外看着心里都十分乐和。

铭心就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来,那时候他初初有了小金狗,也这么不睡觉地蹲在狗窝前痴痴看着,真是天热了怕晒着,天冷了怕冻着,塞被子里怕被压了,想起来真是心都化了……

铭心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大不敬的念头,忙晃晃脑袋把这念头赶出脑子去,知道主上也不需要自己在这碍手碍脚,对着夜空大大打了个哈切,自己回房睡觉去了。

杨广先去沐浴更衣过,回来上了床榻,看了阿月一会儿,忍不住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了,心说阿月是什么人,心跟石头似的铜墙铁壁,迟钝得很。

这么多年的时间他卯足了劲,费尽心思,这才钻进去一小点,高熲之流实在没什么好挂心的,他们这种人,自持君子,别说是含蓄内敛,就算当真表露出来,阿月也不一定接收得到。

可还是妒忌阿月和他什么性命相托的待了六个月。

杨广揽着妻子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睡,心说阿月不是能控制自己的记忆么,让她忘记这六个月发生的事情就好了,他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她对着高熲笑。

杨广摇摇头,要真这么做,倒显得十分刻意,反倒不妥,不若他什么时候把政务安排好,带她一道去什么地方,好好玩一玩,只有他们两个人,六个月什么的,他铁定能让阿月对他死心塌地的。

杨广就这么搂着人坐在床榻上,也不想睡,只惦记着以后走哪带哪,不让她涉险,也不给旁的男子机会,她的好,他只想自己看到。

这么睡并不舒服,贺盾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杨广盘腿坐在榻上,抱玩具狗一样抱着自己,回搂了搂他,呓语道,“阿摩,你回来了,睡罢。”

杨广看她娇娇软软的样子,真是心都化了,在她唇上亲了亲,低声道,“阿月,等江南稳定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

这不是度蜜月么?

贺盾被他亲得清醒了许多,看他是真想带她去玩,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起来,点点头应了,“快睡罢,明日一早去见父亲。”